洪逸飛是被疼醒的。他被人狠狠抛在地上,頭不知道磕到了哪裡,頓時血流如注。他擡手捂上頭,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幾個髒兮兮的豬頭在拱他。
“啊——”
顧不得傷口,洪逸飛手腳并用地迅速向後退去,卻撞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他驚恐的回過頭去,看見的是一條半人高的大黃狗和它身後一個正舉着屠刀的男人!
“啊——”
洪逸飛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啊!不要殺我——”
可是去路卻被另外舉着鐮刀的兩個人擋住。
洪逸飛絕望地回頭,就看到男人殺豬的屠刀向着自己的頭砍了下來,吓得他當場癱倒在地。在屠刀砍到他臉的那一刹那,被從不知從哪裡來的長刀擋住。
看着近在眼前的鋒利刀刃,洪逸飛感覺一股大腿根兒一熱,吓失禁了。
大雨滂沱而下,雲知夏站在雨中冷冷看着,這一方豬棚就是蘇墨與馮年的葬身之地。
蘇二和趙龍将欲在豬棚裡行兇的男人押了出來,掀去他頭上的蓑笠,底下那張臉赫然是三十四号死者趙珍珍的父親。
雲知夏對這一家印象深刻。
公堂之上,死者趙珍珍的父親趙有為,母親孫氏,姐姐趙媛媛,全部被緝拿。
趙有為是一名屠戶,家境寬裕,又有趙媛媛和趙珍珍這對雙生胎女兒,一家子生活美滿,羨煞旁人。
突然有一天,趙珍珍跟姐姐說,她有心上人了,她并沒有告訴姐姐她的心上人是誰,還叮囑姐姐暫時不要告訴爹娘。趙媛媛怕她受騙,屢次勸說無果,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爹娘。趙有為雖是個屠戶,但家教極嚴,當下就讓趙珍珍說出對方姓名,并斷絕往來。想不到趙珍珍抵死不說對方是誰,還跟中了邪一樣,說姐姐嫉妒她有人喜歡。
那是趙有為第一次扇了小女兒一巴掌,并将她關了起來。
那天晚上,趙媛媛一直擔心妹妹沒有睡,半夜起床看見趙珍珍翻窗偷偷跑了出去。趙媛媛怕趙珍珍再挨打,沒敢告訴父母,便偷偷跟在趙珍珍後邊。正是這一個錯誤的決定,讓趙氏兩姐妹一起陷入了魔窟。
趙珍珍偷跑出去見的人正是蘇墨,而跟在趙珍珍後面的姐姐趙媛媛也被蘇墨發現,他驚喜于趙珍珍還有個雙生胎姐姐,便提出要她們姐妹都跟她回去,趙珍珍這才驚覺這人根本就是登徒浪子,可是為時已晚。姐妹兩人被蘇墨和他的随從打暈,帶到了一處院子,被關在一排特制的矮房裡,跟他們一起的還有好多女子。每天都有不同的女子被帶出去,有的回來的時候遍體鱗傷,有的幹脆就再也沒有回來。
趙媛媛被人拔了舌頭,口不能言,好在他從小跟着村裡的老秀才讀書,識得一些字,便在紙上寫下來了。寫到此處時,她頓住了筆,默默流起淚來。
雲知夏知道,接下來他們的遭遇必定非常殘酷,她給足了趙媛媛緩沖的時間,才開口問道:“那後來呢?你們遭遇了什麼?”
“那天我和妹妹被帶到一處帶有溫泉的院子,在那裡看到了蘇墨、馮年、洪逸飛和冷玉亮四個禽.獸,當時他們四人正一起在折磨一位姑娘,那姑娘已經遍體鱗傷,吐血不止,我聽到蘇墨說‘這隻廢了,扔了吧。’然後,他們就……”
趙媛媛沒有寫下去,雲知夏也能猜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她長長舒了口氣:“你怎麼逃出來的?”
“當時我和妹妹激烈反抗,妹妹恨蘇墨入骨,差點将他的肉咬下來一口,他惱羞成怒,當下就要殺了妹妹,卻被洪逸飛攔了下來,我們以為躲過一劫。誰知洪逸飛竟然讓人生生割下了我們的舌頭,還将我們扔進獸舍被野獸啃噬……”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輛平闆車上,車上都是死人,我沒有看見看見妹妹,便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滾下車,藏在草叢裡,這才逃過一劫。”
雲知夏立在原地,氣得手腳發抖。她想過這四人施暴的過程,但絕對沒想到竟是用的這般喪心病狂的手段。
雲知夏想到那日在洪逸飛的别院中碰到的兩個護院,他們的對話中說什麼“羊”……
這些人根本沒把那些姑娘當人看!她憤怒地看向洪逸飛:“洪逸飛、馮玉亮,是不是還有活的受害者?在哪裡?”
洪逸飛仿佛被雨中劈來的那把屠刀吓傻了般,毫無反應。馮玉亮看到趙媛媛一家之後,知道不是鬼神作祟,倒是平靜了不少。他隻點點頭,道:“有,我帶你們去。”
展鵬帶的官差押着馮玉亮與洪逸飛出去了。
雲知夏才又看向趙媛媛一家:“你們是怎麼殺害蘇墨與馮年的,如實招來吧。”
趙有為咳嗽了一聲,緩緩開口:“人是我殺的,屍體是我趁着雨夜抛在菜市口,跟我的妻女沒有關系。”
“我跟蹤他們良久,奈何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那日我去給那院子送豬肉,看到蘇墨落了單,就将他打暈,藏在了我的肉車上,帶了出去,我折磨了他兩個時辰,讓我的阿黃啃噬他,然後趁雨夜将他扔在菜市口。”
“馮年是他自己撞上來送死的,那天在城門外看到他一個人,好像喝醉了,我就将他弄回去,誰知半路上他就醒了,我就将人弄死了,回去我還氣不過,就将他的屍體喂了我的豬狗……“
雲知夏:“……”
展鵬帶人解救出來四名女子,還發現了兩具女屍。
四名幸存女子雖然受到不小的驚吓,但幸運的是他們都還記得自己姓名和住址,衙差将他們家人找來時,俱是認為他們跟人私奔了。得知真相之後,都是後悔莫及。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陸陸續續有人來認領屍體,剩下的三十四具女屍和新發現的兩具女屍全部被家人認領回去了。
至此,雨夜抛屍案一切真相大白。
蘇、馮、洪、冷四人罪大惡極,死有餘辜。但國有國法,觸犯律法者自有國法處置,不可動用私行。
雲知夏将案情呈報了刑部,并私下寫了書信給顧晏洲,上書了對趙氏一家的量刑建議。但國法不可觸,趙氏一家面臨的将是律法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