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說出了點事兒,叫她過來當面說清楚。”
阿朱渾身上下泛起了雞皮疙瘩,她緊緊攥着拳頭,掌心沁出的冷汗被捂得潮潤。
二姨娘坐在地上哭哭蹄蹄,誰去扶她,她就打誰,嘴裡念叨着就是三姨娘對她下毒手。
大宅裡的女人總是不可避免的有着這樣那樣的矛盾,外人說不清道不明。
趙渡生聽得心裡煩,不由得沒好氣地斥了句:“吵死了别哭了!”二姨娘這才把聲音放小了,但就是不肯停下來。
幾人等了半晌,以為等來的是三姨娘,沒想到小厮急匆匆沖進來,高聲喊了句:“三姨娘不見人了!”
“怎麼會不見人?确定裡裡外外都找過了。”
“都找過了,夫人。”
宋禮蓮突然伸手捂住頭,嘴裡念着造孽。倒是二姨娘反應極快地問:“那小姑娘呢,三姨娘把人家當流玉養,兩人老是呆一塊兒。叫什麼來着……貞紅。是不是在她屋裡。”
“姨娘,我們……也找過了。”
阿朱縮了縮脖子,悄悄擡頭望了眼沒想到直接對上了趙渡生的目光。他正對着自己虎視眈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阿朱随即慢慢低下頭,隻裝聾裝瞎。
“立刻着人去找!不論怎麼樣都給我把人帶回來,死在外面還要玷污我趙府的名聲,快去!”
宋夫人氣得厲害,往後直接倒在了木椅中間。這回二姨娘倒是識時務地止住聲音不哭了。她自己爬起來,擦幹淨臉上的淚水,一聲不吭地站在一邊,生怕火燒起來燒着自己。
“母親,莫要氣壞身子,我夜裡還看見了她們。她們急匆匆出府,恐怕也走不了多遠。事已至此,抓緊把人送回來才是,我就先走了。”
趙渡生不屑于去摻和後院的事情,說完轉身離開給了阿朱一個眼神。阿朱連忙跟上去。
一出門阿朱深吸一口氣頓覺沒那麼憋悶。隻是趙渡生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面,一點不顧及阿朱,快得阿朱隻能小跑才能跟上他腳上的節奏。
當然,阿朱不敢讓他慢點,她現在隻想離他遠點,深怕自己就要露出什麼馬腳。
等快到地兒了,趙渡生推門側身注視着阿朱,示意她進去。
“謝謝。”
阿朱這會兒文靜又話少,朝趙渡生點了點頭,烏龜似的就要鑽進去。
趙渡生卻在此時開口道:“三姨娘帶着貞紅去哪兒了?”
阿朱單腳才堪堪邁過門檻,她止住動作,強裝鎮定的坦然搖頭道:“他們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望着阿朱一臉無辜的眼神,趙渡生歪了歪腦袋問:“你真不知道?”
趙渡生眼神凜然,細細審視着阿朱的表情,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迹。阿朱心髒幾乎要沖破胸腔,眼皮子不帶眨地說:“我真不知道。你知道的,貞紅一向不喜歡我。三姨娘和我也不熟,她們去哪兒我怎麼可能知道。”
說到一半還歎了口氣,繼續說:“你說這深更半夜不見人,要是遇到危險怎麼辦。”
畫蛇添足。
趙渡生沉沉看了阿朱一眼,用手背敲了幾下門,“行了,你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趙府已經派人去找了。隻是阿朱……”
他說着突然俯下身子壓低嗓音道:“你要害慘貞紅了。”
阿朱猛地擡頭,趙渡生已經直起身子和她拉開距離。阿朱幾乎是下意識地撲過去抓住趙渡生的袖子,沒想到趙渡生一揮手,袖子從阿朱手裡猛地就被抽走,留下掌心摩擦過的熱燙。
趙渡生關上門,阿朱在裡面拍打門。很快阿朱就聽見了門鎖晃動的聲響,她更加急迫地去拍門。
“趙渡生!你做什麼關我,放我出去!”
“什麼時候找到人了,我就什麼時候放你出去。”
“趙渡生,你放我出去!”
……
趙渡生氣壞了,他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嗎?為什麼要瞞他騙他,再說了,三姨娘逃得走嗎?
他一路走得急,連燈籠都忘了拿,想起來時已經走到了半道,可他夜裡能視物,既如此,他又不想再窩囊地回去和阿朱對峙一番。
又走了會兒,趙渡生忽然停住腳步。廊道沒有風,可趙渡生卻聽見了風聲。身後傳來鈍挫的木頭刮擦響,趙渡生回頭,一隻烏鴉繞着柱子不斷盤旋。
他心裡正覺得奇怪,豈料那烏鴉飛着飛着,嗓子裡破銅鑼的凄厲聲叫喚了後,羽毛突然燒起來。
火光混着燃燒攣縮的羽毛不斷剝落,一團團掉在地上。趙渡生看得迷糊失神,眼前的邪狀化作一團飓風,乘其不備沖過來揚在了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