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的是女施主的真驸馬吧。
沒想到那位,竟還是個能騎善射的猛将。
既是如此,又怎麼會年紀輕輕便英年早逝的?
“貧……”
謝寒商皺了一下眉頭,咽下了一個字。
“不會。”
官家感覺萬分失望。
今年,母後選定的北使馬上就要啟程北上了。
帶上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屈辱地北上納貢。
北人這幾年胃口愈來愈大,甚至有風聲,今年之後他們将要求大雍送出一位公主去和親。
大雍的軍隊,在北人面前就像一塊鮮嫩的豆腐般不堪一擊,經不住鐵蹄沖陣便碎爛。
今年母後的鬓角又多了一重風霜。
小皇帝也想分憂,也想施展抱負,至少用武力壓得北人擡不起頭來,換一個雙方割據而治的局面,而不是一方向令一方以所謂的和平盟約的方式搖尾乞憐。
斷脊之犬,毫無尊嚴。
“姐夫,是朕對不起你——”
他的聲音愈來愈澀,說不下去了。
說得再多,謝寒商也不會再披甲執劍。
姐姐都不知道,一直滿心以為她的弟弟是因為皮囊挑中了這個滿上京城最英俊的男子,送給她做驸馬。
其實更多地,是小皇帝出于私心對謝寒商的補償。
因為他無能,也因為現在的大雍,不配擁有這麼好的将軍。
“弓留給你,希望有一天,你還想用它。”
小皇帝見時辰差不多了,母後大抵還要再見姐夫,便留下了寶弓,回紫微宮用功。
官家的禦辇消失在了一重一重桃花樹影之後,夭夭桃花正飛舞婆娑,如點點绛唇,映入男子深邃迷惑的瞳眸。
費解的謝寒商,皺眉看了一眼桌上的小皇帝留下的弓。
不多時,長秋宮太後身旁的近人果然來接他回去,應是太後與公主談完了,還有一些話要質問自己。
謝寒商心想自己隻是假驸馬,真和尚,應付一個小皇帝已經力不從心了,方才一路奉行“少說少錯、不說不錯”的原則,堪堪蒙混過關,不曾引起小皇帝的懷疑。而王太後是何等人情練達、洞明觀火的人物,自己這點微末道行,隻怕在太後跟前完全不夠看。
沒有公主的提醒,隻怕,用不消三兩句便要露餡。
果不其然,當他折返長秋宮時,女施主已經不知往何處去。
殿内燭火森然,金碧輝煌,尤為空曠,椒聊之實的氣息混雜上品龍涎香襲人而來,兩股氣息雜糅之後愈加溫暖馥郁,令人舒适。
見他頻頻不自在地回首,王太後不得不出聲提醒:“瑞仙已出宮去等了,哀家有話要單獨問你。”
謝寒商隻好收回心神,儀态端方地行禮。
這殿内此刻還有林女史等寥寥幾位太後的心腹旁聽,這些都是察言觀色的好手,近乎一眼便能看穿眼前之人一會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太後也不必兜圈,徑直道:“此刻城陽公主不在此處,你無需再畏懼她的威力,隻需據實說話,公主待你,當真不薄?”
謝寒商:“回禀太後,公主于臣,寵眷深厚,是臣無福消受。”
王太後輕诮一聲笑。
派去城陽公主府邸的幾個婆子,早在三年前就悉數回來了。
據她們說,這兩人從那時候起,就已經不在一處,小夫妻相看兩厭分房而居,瑞仙對他,何曾談得上“ 寵眷深厚”四個字。
王太後蹙額:“你實話說,這三年,你與公主有無房中之事?”
王太後的單刀直入令謝寒商震驚:“房中……”
誰懂一個和尚聽到這樣的話,是怎樣一個天降霹靂。
太後日理萬機,已經實在無暇分心,為了小輩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愛關系勞神,何況瑞仙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兜三繞四的不肯說實話。
蕭靈鶴是自己的女兒,太後了解她,逼問無用,那就唯有讓謝寒商交代。
這個女婿是蕭家聘回來的,蕭家要給他一切驸馬的禮遇,不三不四的男寵,不可淩駕于其上。
太後要交代,是為了給女婿撐腰。
謝寒商沉默了許久。
他一個出家人,人前實在說不出自己與公主有過苟且的話。
希望女施主莫要怪罪。
“寒商六根已淨,不曾與公主有過……房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