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到的顧大少想先說點溫馨話,陳慕突然開口,“顧叔叔,您太客氣了,要準備也是我準備,今日我來得匆忙,就帶了些…”
“欸,一家人客氣什麼,你能來吃飯我就很高興了。”
看着與剛才車裡截然不同的人,顧大少疑惑要發出,又被顧太太攔截。
“好了,既然來了就進去吧,幾個人站在門口吹風像什麼回事。”
說是豪宅,但不見幾位下人,一桌子也是家常菜色。陳愛清與顧元峰入座中間,陳慕挨着顧謹言,四人真就像一家子和和美美,毫無隔閡。
顧謹言之前憋話憋了太久,一到座位就掌握主場,先将一桌菜誇得上天入地,哄得陳愛清一笑,又對他老爹事業愛情表示羨慕,最後不忘安靜吃菜的陳慕,誇了一頓聰明好學,努力上進。
“小言年紀輕輕,說話總是這麼好聽。要是喜歡阿姨做的菜,我以後天天給你做。”
“那可不行,我就是再喜歡也不能讓阿姨您天天操勞啊,不然我爸得把我趕出門外,不給飯吃呢。”
“你也就剩這張嘴皮子了,從國外回來這麼久,天天賴在别人公司,可有一點對未來的目标規劃?”
大概相處過一月,陳慕在聽這句時捋回點分散的神經,他難得期待顧謹言下一步會說什麼,不料有人開口,一招禍水東引,将話題引到他身上。
“小言向來是有想法的,要說沒規劃,你弟弟畢業五年,現在還跟個學生一樣。”
使這一招的是他母親,陳女士不是笑面虎,她的臉跟陳慕一個模子,臉色也是。
饒是顧謹言在豪門宴席身經百戰,也沒見過親媽冷臉對自己兒子,他心裡直呼刺激,卻不敢莽撞出言,隻能把目光看向顧元峰。
顧元鋒西裝革履,淡定地盛了碗湯遞到陳愛清面前。
“年輕人堅守本心是好事,何況小慕踏實能幹,是有真才實學的。今天這湯熬得不錯,你嘗嘗。”
“我倒沒說他工作上的事,”陳愛清挪了挪那瓷白湯碗,“我是想着他這麼大的人了,一直獨來獨往不找個伴,怎麼讓人放得下心?”
陳慕擡眼對上陳愛清的目光,他知道他母親說話向來如此,不尖銳不挖苦,平靜地刺着他,隻待刺出他一點反應。
“我都還沒找呢阿姨,您應該先操心操心我才是。”
顧家父子這頓飯可能是專門來緩和氣氛,陳慕的“我”字抵不過顧謹言聲音洪亮,笑容甜美,抵不過一句話說得陳愛清展開笑顔。
“你哪需要我操心啊。”
“他是不用操心,女朋友談了好幾個,沒一個能定得下來。”
顧元峰的話讓這頓飯高潮落幕,陳慕自知陳愛清不會再追着他問,分了神盯着桌上遠他兩盤菜的紅燒魚。
跟他聊天果真太掃興,話題回到顧謹言,飯桌上立馬又氣氛正常,溫馨百倍。
在溫馨的飯後,顧元峰突然說要留陳慕一晚,顧謹言不等陳慕推脫,開玩笑問怎麼不留他,他爹哼了一聲,嫌他太聒噪,最後便由着聒噪的顧謹言捎順路的陳慕離開。
“今天這頓飯我感覺自己說了半輩子的話。”
一上車顧謹言就發此感歎,陳慕看他一眼,說道,“謝了。”
“你謝我什麼?”顧謹言真誠發問,陳慕又看他一眼,“謝謝你說了半輩子的話。”
“害,當大哥應該的。我爸熱情奔放,今天又是他生日,那更加了不得。我要不幫你攔着,他得留你個七天七夜話家常,把我小時候的糗事全抖落出去。”知道陳慕不太愛搭話,顧謹言趕緊接上問句,“你住哪?我送你過去。”
“海峰小區。”
“哪個蜂?蜜蜂的蜂?”
“山峰的峰。”
陳慕看着顧謹言輸完小區名字,導航跳出全程33.4公裡,他不太想麻煩人,便說道,“你要是不順路就在你家附近放我下車,我打車回去。”
“放心吧,天底下就沒有我不順的路。”顧謹言猜他這句很可能不被搭理,趕忙再問,“不過你怎麼住得那麼遠啊,每天上下班得花很多時間吧。”
“我大學時租房在那,時間久了就不想再另找。”
“哦,這樣啊。”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啊?”
顧謹言本以為找到點跟陳慕相處的竅門,正要乘勝追擊,那人居然不按規律,主動發問道,“我想睡一會兒,可以嗎?”
“啊…當,當然可以。你盡管睡,到地方我喊你。”
“謝謝。”
“不用謝,都我應該的。”
陳慕不知顧謹言剛在心中又轉變了對付他的策略,他隻知自己精神極其不佳,撐住吃飯已是勉強,撐到回去怕要死在路上。
自從父親去世,他就被教導不要在陌生的地方松懈,但他剛才與顧謹言對話時神走了一半,意識頻繁模糊,不得已向那家夥發出了請求。
不過那家夥也算可靠,想他今夜所做所為,周到體貼,自然大方,既讨了陳愛清喜歡,又襯得自己憋悶,無趣。
無趣的人在陷入昏迷前察覺到手機屏幕發亮,聚起最後一點精神,看見那條消息來自陳愛清,一句對他右手手背上紅腫的質問。
他想回句沒事,但身體已到極限,眼一閉,徹底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