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江雪眼前一陣陣發暗。清罡訣純正威猛,混元訣駁雜霸道,兩股力量在體内糾纏、碰撞、對抗,卻始終無法分出勝負。
盧愈将畢生的功力傳給自己,是因為不想混元訣失傳,還是因為想讓她更好地幫長公主,這已經不重要了。現在她隻覺得從身到心都背負着沉甸甸的重量,一時無法排解。如果她不能消化混元訣,那她最後也有可能像盧愈一樣,走火入魔。
回到書房時,戚江雪的肌肉依然有些痙攣。她強壓下不适,快步走到秦修意面前,将解藥喂給她。秦修意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眼。
“江雪,你還好嗎?”看到徒弟就在自己面前,秦修意既欣慰又擔憂。她的聲音十分虛弱,但依然掩不住語氣中濃濃的關切。
戚江雪壓下眼底的熱意,點了點頭:“對不起師父,我來晚了。你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秦修意安撫地捏了捏戚江雪的手,緩了一會才道:“我無大礙,隻是腦袋昏沉,沒什麼力氣。幽人館隻怕再沒有活口了。于诘因為觊觎清罡訣,将我單獨抓到這,沒想到最後被人暗算。你千萬要小心。”
戚江雪道:“師父放心,那人已經被解決了。宋思蔻為什麼也在這裡?”
秦修意皺眉,嫌惡道:“于诘似要對她行不軌之事,幸好未成。”
“師父稍等。”
戚江雪說完來到于诘身邊,倒在地上的于诘此時已經奄奄一息。戚江雪看着他的樣子冷笑了一聲。
“真是太便宜你了。”
說完,她雙手掰住于诘的頭用力一轉,擰斷了他的脖子。
宋思蔻依然在昏迷中。戚江雪為她松了綁,将剩下的解藥喂給她。宋思蔻身上始終有疑點,但她們之後應該不會再有交集。至于醒來之後會怎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戚江雪背起秦修意,向外走去。
出了尚善别院沒多遠,地上就新躺了一些屍體。上前一看,這些屍體都穿着兵服,周圍長刀散落。
“是景國的軍隊。”秦修意趴在戚江雪的背上有氣無力道。
雖然知道整個惠州已被景國攻占,但沒想到景軍這麼快就出現在山莊裡。之前山莊外還有皇家禁衛看守,這些禁衛軍是已經撤離了還是被景軍打敗?他們來這裡的主要目的應該還是赤淵礦吧,既然丘桓能得到情報,景國自然也不會一無所知。
這些景軍屍體身上有的是鞭傷,有的是劍傷,看來是中途與無癡和無疚對上了。也不知她們二人現在怎樣,能否擺脫景軍?長公主她們又如何了?
心緒不穩,體内的真氣也越發難以控制。戚江雪不由加快了去往山上的腳步。
山洞後的小道應當沒有外人知曉,去往無争别院和去溫泉山洞是兩條路。戚江雪一路來到溫泉山洞,沒有碰到任何人,這讓她心中愈發不安。
那條黑斑蟒蛇也不見了蹤影。戚江雪直入洞中,看到了等在池邊的樓煊和關苒苒。
“關姨,快看看我師父。”戚江雪将背上又昏迷的秦修意放下,關苒苒連忙上前将她扶住。
“你們沒有遇上影衛吧?你進了礦道嗎?地火是怎麼回事?長公主她們呢?”戚江雪看着樓煊一口氣問道。
樓煊先是仔細看了看她,見她似乎沒有大礙才開口道:“你才走,影衛便來了。本想帶殿下一起往這邊逃,但她不願将礦道入口暴露,馮前輩又無法護我們所有人周全,我和關前輩便悄悄逃到這裡。不知她們現在怎樣了,希望我設置的機關能多撐一會。我先進礦道看過,雖然機關能解,但十分麻煩,稍有不慎就會觸發地火。之前就是例子,我如今也不敢說自己有完全的把握。”
戚江雪吸了口氣,隻覺胸口愈發難受。關苒苒已經看完了秦修意,此時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修意身上的毒差不多解了,隻是連番傷害導緻身體更加虛弱。你又是怎麼回事,體内真氣格外亂,你現在不能再用功了。”關苒苒急切道。
樓煊聽聞此話,臉色也是一變。
戚江雪無意識地扯了扯嘴角:“沒事。半個清晏山莊都被地火給毀了,看來礦道就算能走也十分危險。樓公子,關姨,我師父就麻煩你們了。若能解決影衛,那我們就從正門走,若我沒有回來,你們就借着礦道躲避,之後想辦法離開。”
樓煊漆黑的眼中似有浪潮翻湧,語氣沉沉:“我這次是為你而來,可現在卻得知你可能會永遠留在這裡。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關苒苒猶豫了一下,看着戚江雪,似是不知如何開口。
愧疚嗎?有一些,但不多。因為她知道自己會如何做,也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做。
戚江雪看着樓煊,感到了難言的悲傷。他很好,這個“好”對她來說或許早已不止是對一個好人的定義。無法訴諸于口,不知以何為報。有些星火隻在遍生潮濕的原野上閃爍了片刻,不待細究便熄滅了。
“我要去找長公主。或許改變不了什麼,但如果不去,我一定會後悔。因此付出的所有代價,我都選擇接受。”
戚江雪對着關苒苒笑了笑,又看向樓煊。“讓你受累了,真的很抱歉。”
樓煊垂下眼睫,看不出情緒。
“不必道歉,我也說過,這是我的選擇。”他深吸了一口氣,“我們會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