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你不理我了。”
孟允小心翼翼地說,“打電話不接。”
蔣悍森十分冷酷:“最近總是沒信号。”
知道他故意在刺自己,孟允也不介意,更乖順地說:“我錯了。”
從來都是這樣,當面認錯态度良好,一轉身就使勁作妖。
蔣悍森又不說話了,氣的。
孟允自知理虧,又加上實在太累,終究堅持不住閉上了眼睛。
蔣悍森走進電梯。
他聽了一會兒動靜,懷裡的人呼吸平穩,知道似乎是睡着了。
雙手感受着孟允身上滾燙的體溫,再聞着那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在這隻有他們兩人的密閉空間裡,蔣悍森紅了眼睛。
電梯門重新開啟之前,他深深在孟允的腦袋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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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諾的人是在宇宙港開啟之前混進第九軍的,這個小隊是休·坎貝爾從多年前就開始培養的精銳,盡管加起來不到30人,但每個人都訓練有素,專門搞暗殺潛入等行動。這次他們僅僅花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徹底占領了這座R906最高的建築。
而第九軍所同步進行着的,則是運用醫療數據收集終端對R906居民的感染狀況進行調查。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可情況的慘烈程度依然超乎他們的想象。
原來這大半個月以來,阿索達勒将貧民窟作為感染者的隔離區,把那裡徹底變成一個許進不許出的死亡區域。各個關口有穿防護服的人嚴防死守,R906的所有感染者或疑似感染者無一幸免均被趕至貧民窟内。
要知道的是,這顆星球的第一個感染者恰恰不是貧民窟中的居民,可阿索達勒卻利用自己的傲慢與殘忍,将貧民窟内數十萬難民拖下水。讓他們生活的地方徹底淪為地獄。
貧民窟中人口密度大,衛生條件有限,就這樣成為了病毒的溫床,短短十幾天,感染者就以幾何倍數增長。後來由于死亡人數過多,貧民窟内焚化場不堪重負,甚至頻繁出現焚屍爐零件融化的情況。這直接導緻屍體堆積如山,到處可見當街焚燒屍體。
當第九軍趕到的時候,病毒已殺死了這顆星球上超過20萬的人,也就是說如果真的按照官方人口數來,這顆星球上現在應該剩下不到十萬人才對。
而實際上并非如此,這裡的真實人口達到85萬,其中貧民窟中難民就占總人數的六成,而此次病毒就奪去了貧民窟中近半數的生命。
第九軍面臨極大的挑戰,這已經不隻是特效藥的發放那麼簡單,如此大批量的死亡人數,光将這些屍體進行消毒清理就已經是相當複雜的工作。
“真他媽慘烈啊。”
盧卡奧坐在吧台深深吸了一口煙,尼古丁讓他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他在貧民窟裡呆了二十幾個小時,現在渾身上下都是消毒噴霧的味道,整個人就像一台行走的消殺裝置,才剛回飛船上沒一會兒,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已經連續抽了五六根煙。
這艘中型飛船停靠在R906宇宙港内最顯眼的位置,是雪諾自治領最奢華的飛船——大天使号。内裡無論配置或家具均是最頂級,有着宇宙戰艦的堅固外殼,更有絕大多數雷達都難以追蹤的隐形功能。
盧卡奧呆的吧台位于飛船尾部的主甲闆上,這裡透明的設計可以讓乘客在航行中欣賞壯觀的宇宙空間,甲闆上有開放式廚房、吧台,向外延伸出去的部分聳立着數棵棕榈樹,包圍着中間的巨大按摩浴池、恒溫泳池以及躺椅。
這就是由前領主韋恩·提爾森特地花重金打造的便攜式宮殿,可惜他還沒有機會享受到就被迫退位,所以如今這艘飛船順理成章歸了蔣悍森所有。
把第六根煙掐滅在煙灰缸裡,盧卡奧感慨道:“很久沒見過那麼多屍體了,有的小孩才兩三歲,眼球都融化了,想想都痛。”
“還好蔣上将有先見之明。”
澤恩給盧卡奧遞了一瓶水,并在旁邊坐下,“這次多虧了你們帶來的醫療隊和消殺裝置,否則那麼多屍體沒法處理,萬一出現什麼變異病毒,會死更多人。”
盧卡奧接過則恩遞來的水後,噸噸噸一口氣把水喝完,剛好看到維爾來到甲闆,一抹嘴笑着說:“我現在連舌頭都是麻的——也不知道舌吻會不會有感覺。”
維爾并不理會盧卡奧,他是來看晚餐準備情況的,韋倫正在開放式廚房中忙碌,
“唐尼先生。”
澤恩問,“我們家輔佐官醒了嗎?”
維爾點了點頭:“等孟先生吃完晚飯,請你上去一趟。”
昨天孟允被蔣悍森抱回來時就發着高燒神智不清,在醫療艙中經過治療與二十幾個小時的休眠,一直到剛剛才醒,現在就呆在二層的主卧套間。
阿索達勒的手是廢了,不過人沒死,關着等孟允問話。
盡管這次算是有驚無險,可一想起那時候蔣悍森的表情,維爾還在後怕。蔣悍森向來喜怒不形于色,這次他顯然被激怒了,對待阿索達勒做出那樣的洩憤舉動,可以說是前所未見。
“這次的事情。”
維爾意味深長地看着韋倫,“你還要想一下怎麼跟閣下交代。”
韋倫把做好的最後一道菜放到托盤上,有些煩躁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什麼都沒說。
二層主卧陽台的環形沙發上,蔣悍森坐在那專注地看着休·坎貝爾發來的文件。
孟允套了件寬松的睡袍,光着腳走出陽台,坐到蔣悍森身邊。
他的頭發還有些潮,因為剛被蔣悍森抓去洗了個澡,他右手暫時不方便,還得一周時間才能恢複徹底,所以是蔣悍森幫他洗的。
而跟以往截然不同的是,這次蔣悍森說洗澡就真的是洗澡,過程甚至沒有跟孟允有更多交流,多餘的事情更是一點都沒做,就這麼冷着他。
是真的冷。
就比如現在孟允靠着沙發坐了好一會兒,上将閣下就是聚精會神盯着虛拟屏,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哎……”
孟允突然揉着自己的太陽穴,腦袋輕輕往蔣悍森肩上蹭,一副柔弱無力的模樣。
蔣悍森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孟允垂着眸,悶聲說:“有點不舒服。”
蔣悍森又問:“哪裡不舒服?”
“不知道呢。”
孟允擡起頭,一雙眼睛又濕又媚,他說,“可能要親親才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