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曾逍在一起的這三年裡,賀元晟不是沒預想過兩人的結局。
和曾逍理想中的天長地久不太一樣。
任何與“愛”挂鈎的感情于賀元晟而言不過是平淡生活裡的一味調味料,譬如愛情,友情,甚至是親情有則有,沒有也不強求。
可曾逍太熱烈了,賀元晟不得不承認。
在這三年裡或許某個瞬間他也有過和曾逍“天長地久”的打算。
不過也隻是瞬間。
賀元晟回過神偏頭看了眼身旁酣睡中的曾逍,沉默片刻後替他拉好被子推門走了出去——
盡管賀元晟情緒再穩定,此刻也無法心平氣和地和曾逍睡在同一張床上。
客房沒收拾,賀元晟偏頭看了眼淩亂的沙發,沒出一秒就做出了抉擇。
随手披上挂在玄關處的大衣,賀元晟拿着車鑰匙準備出門時,突然瞥見了垂挂在鑰匙末尾的吊墜。
兩個很普通的小佛珠子。
半倚在玄關櫃,賀元晟盯着這兩顆珠子看了一會兒。
賀元晟還記得曾逍将這吊墜送給他時的情景。
意氣風發的小年輕第一次在他這兒情場失意,沒有想象中的知難而退,曾逍第二天就将他堵在了家門口。
曾逍大概是跑來的,一雙眼熱切地望着他,呼吸間還帶着急急的細喘:“賀元晟我想過了,你不能拿ed這個理由搪塞我。”
看着眼前的人,賀元晟有些想笑。
“我昨晚找了一夜離得最近的佛寺。”
曾逍将兩顆珠子掏了出來:“我在佛祖面前發誓了,賀元晟,就算以後沒有性/生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我們才認識一周。”
收起笑意,賀元晟提醒他。
“可我對你一見鐘情,一周對我來說已經很久了。”
曾逍将珠子塞在他手裡,随後張揚地朝他揮揮手。
“賀元晟,明天我還來找你。”
賀元晟不信這些,也隻當曾逍是孩子心性。但他還是,将這兩顆珠子随手挂在了車鑰匙上,之後中途重新換過車,可它依舊在這。
習慣是很難改變的。
三年的感情更甚。
消瘦但漂亮的指關節輕輕碰了碰珠子,鏡片下賀元晟眼眸漸沉,将車鑰匙放回了原處。
或許他該給曾逍解釋的機會。
就像當年曾逍追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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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逍是被噩夢驚醒的,他猛地睜開眼,盯着漆黑的房間雙目有片刻失神。
心髒還因驚慌跳個不停,他緩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偏頭看了眼身旁的空位,曾逍臉色猛地一變,想也沒想地沖出了卧室。
“晟哥。”
話剛落音,坐在沙發上的賀元晟便從手機擡起了頭。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曾逍,不知是因為一夜未眠,還是這幾天沒見面,賀元晟一時竟覺得他有些陌生。
雙目對視,曾逍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現在什麼時候了。”扯了下衣服,曾逍光着腳走了過來,聲音有些啞:“哥,你怎麼就起來了?”
賀元晟盯着他看了幾秒:“過敏好些了嗎?”
曾逍看向身前的賀元晟,嘴唇張合了一下。
賀元晟像是起得很早,身上有着沐浴後的清香,黑衣長褲,頭發被随意抓過露出額頭,襯得那張向來淡欲的臉更顯冷感。
他曾經偏愛賀元晟身上這股拒人千裡之外的氣質,但此刻,僅是被那雙眼多掃一眼,心就開始慌亂了起來。
“好多了。”
沉默稍瞬,曾逍移開視線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你别擔心,我等會再吃一片藥就好了。”
賀元晟盯着他看了數秒,起身往玄關處走去,開口沒什麼感情:“我去上班了。”
“現在嗎?”曾逍一怔,很快追了過去:“哥,你要是不急就等等我吧,我和你一塊去。”
賀元晟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今天上午沒課。”
稍作停頓,曾逍緩了口呼吸,試探着牽住了賀元晟的衣角:“我在你公司樓下咖啡店寫樂譜,中午我們一起吃飯,晚上你來看我表演好不好?”
見賀元晟沉默,曾逍難掩期待地開口道:“哥,我寫了首歌給你,想唱給你聽。”
話剛落音,賀元晟眸光有瞬間微凝,平靜的心終于開始出現裂縫順着被攥緊的衣角密密麻麻皺了起來。
他半垂下眼看着曾逍,沉默許久,輕聲問道:“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曾逍很快搖了搖頭:“沒什麼話要說呀。”
說完,曾逍便沿着衣角伸手摟緊了賀元晟的腰,将頭輕輕地靠在他身上,聲音中帶着一絲緊澀:“哥,你今天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賀元晟盯着他亂糟糟的頭頂許久,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先去洗澡吧。”
眸光微凝,賀元晟開口道:“我送你去學校。”
曾逍一愣:“中午不一起吃飯嗎?”
賀元晟搖了搖頭:“不一起了。”
曾逍抓住衣角的手漸漸松了松,擡頭看向他,皺眉問:“為什麼?”
賀元晟看着他沒再說話。
空氣有瞬間的凝結,像是察覺到什麼,曾逍睫毛慌亂向下一掃率先移開了視線:“那我先去洗澡。”
走到客廳中央,曾逍突然回過頭看了過來,隻見他正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唇顫了顫。
“哥,你别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