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中說“我有師妹了”就跟“我有了”似的,隔着帷幔都能感覺到他海般的欣喜。
朱繡側眸:“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杜汝舟是小魔神的?扶涯大人告訴你的?”
“他哪裡知道這些事情。兩年前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大概猜到她的身份了。”言中笑笑掩過其中細節,“再說了,你不也早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那不一樣,”朱繡說着就往水牢外走,“我不養祖宗,也不跟祖宗搞對象!”
說完,朱繡消失在了原地。
跟祖宗搞對象的某人:“……”
清明看着愣愣的言中:“無事的話,我先……”
“怎麼無事了,有事!”言中一邊咬牙切齒地往水牢裡走,一邊說,“我師妹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把當先閣總舵給掀了!白開心呢,白開心死哪裡去了,裡邊混了雜碎都沒看出來……”
就這樣,言中一路絮絮叨叨地來到了水牢門外。
似乎是有所察覺,又或者說比起言中本人,先到水牢的是那一片陰冷的死氣和他的聲音。
“不是我說,你們總舵這點兒兵力部署,關扶涯分分鐘就給你……”
一到門口,就是無數無聲的目光朝這邊射來。
某人倒是秀得一手“厚顔無恥”,指着站在中間的白開心:“我師妹呢?我師妹但凡有個三長兩短,我……靠。”
言中走到哪裡,哪裡就空出一條道來。所有人紛紛拉開“退避三舍”的陣仗。
整個水牢裡全是冰,呼吸一口,肺裡都能結出冰渣:“嘶,師父,你這是要凍豬肉啊?”
豬肉們:“……”
在一片黑壓壓的廢墟中,言中總算看到了公殳身後的獨汝舟,他輕輕挑起帷幔看向杜汝舟:“師妹呀,水牢兩日遊感覺怎麼樣?”
獨汝舟還沒從吃灰的打鬥中緩過神來,見衆人避瘟神似的退開,杜汝舟不由得想起上次淨歡見言中的反應,大概理解言中在當先閣是怎樣一個存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奈不何言中的熱情,獨汝舟在灼灼目光下,堪堪擠出兩個字:“還行……”
“那就是不滿意了!”言中嗅到了空氣中異樣的血氣,笑意漸退,放下帷幔,回過頭看着伏誅在地的彩庵等人,“不滿意,咱們就殺幾個敗興玩意兒,消消氣!”
一時間,整個場子所有人的背都浸了層汗。
那可是從無間地獄裡爬出來的阿修羅,嗜血好戰不顧常倫,九霄武神對上他也得先脫一層皮。更何況他背後撐腰的是天神扶涯,誰動他一根頭發絲都要三思。
白開心:“停!公殳,管管你家徒弟,一個個兒的跟來這兒整夜宵似的,動不動就要揩點肉吃!”
公殳敷衍道:“行了,九思。”
言中敷衍回應:“不行。”
公殳無辜道:“他不聽我的!”
白開心:“……”
“要殺便殺!”說話的是四海,他被打得顯出了黃鼠狼的原型,身上的幾塊皮被撕破,露出森森肋骨。
“殺?”言中的鼻腔裡扭捏出那麼一個字,随即狠戾道,“那讓你死得太容易了!我師妹就是破點皮,我都要你生不如死。現在,怎麼舍得輕易讓你死!”
“呸,”彩庵從地上爬起來,一個趔趄又栽回地上,“你和公殳,今天帶走魔神,我看就是為了來日反三十二天!”
聽到“三十二天”言中愣了愣,笑出聲來:“三十二天?三十二天算什麼狗東西。”
彩庵:“今天公殳能冠魔神之師,帶走魔神。來日不就是要造一個自己的‘三十二天’麼?一個凡人,能修到‘神域’已經是頂破天了,五千年了,他不死嗎?他不怕死嗎?”
聞言,虛空中響起抽氣的一巴掌,彩庵被掀翻在地。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言中,就連一旁的白開心都收斂神色,臉上沒了往常的笑意。
“言中,”公殳站在杜汝舟跟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夠了!”
彩庵抽了口氣繼續道:“天神胡喜為何突然隕落?他的神格到底用在何處?是不是公殳剜……”
白開心:“夠了!”
這等三十二天的秘密,大家就算有所懷疑也不會宣之于口。
太隐晦了,這涉及天道,沒人敢随意揣測天意。
“半神……”四海笑起來,随即嘔出口血來,他不顧血沫,“公殳大人,庭零湖秘境當年隻有你一人,你說不出來天神胡喜隕落的真相,就永遠洗不幹淨!”
“幹淨?”公殳并沒否認什麼,隻是淡淡一笑,“活得長了,誰又不是從黑暗裡滾出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杜汝舟被公殳這話牽扯到了某塊神經,倏地擡頭看向公殳,想要從他如水般沉靜的眸子裡看出什麼。
“今天我來,是接人的。”公殳說着,目光落在白開心身上。
目光交錯,白開心遽然換上了平時那副笑臉,隻聽公殳說:“若真要算賬,剛才那要跑的人和你們是什麼關系?你們是受誰指使來總舵?又是誰告訴你們地獄門密鑰的相關信息的?”
言中看了清明一眼說:“人已經伏誅,拉過來訓話!”
清明看了眼白開心,得到了默許轉身走出水牢外。
被元吉踩在腳下的介然吞了兩口牙和血,這才忍痛開口:“這是我們自己要做的事,和别人無關!”
元吉腳下用力:“和你沒關系,不代表和他們沒關系!魔神大人剛到總舵,三十二天還沒趕來,你們倒是快一步,連計劃都準備妥當!說,你們是哪裡得到的消息!”
介然被捆在地上,扭捏着挪動兩下:“都說了,跟别人沒有關系!”
元吉:“消息是從哪裡來的?我不信周公同時給你們托夢,連謀害魔神大人的細節都告訴你們了!”
介然魁梧的身子被元吉壓得喘不過氣來,隻能無聲反抗。
彩庵:“不管是不是人有意為之,就算公殳是天神尊師,也不能平白無故帶走魔神!”
“平白無故?”說話的是言中,他從懷裡摸出一封書信,往地上一丢,得意從牙縫裡擠出來,“三十二天關扶涯親信,恭賀公殳喜得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