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到天神扶涯的名号,皆是一愣。
若是換做旁人祝賀公殳收徒也就算了,三十二天秘境的天神這麼做,就是默認把魔神寄養在公殳門下的意思。
一張紙落在地上,就像有千斤重壓在每個人的脊骨上。
誰敢和三十二天作對?
白開心臉上的笑容糊了泥似的僵在那裡。
眼見着水牢外飛來十幾簇光,落下一排排道賀,全是“恭喜”公殳的。白開心憤憤地想:“三十二天是擡棺專業戶麼?算着時辰來給自己下葬,真他媽周到!”
被公殳護在身後的杜汝舟探出頭來看那些浮動的金字,感覺背後坐着一排嗑瓜子喝茶的七大姑八大姨,背心爬上一股寒意。
這時,人群中走出來一人。
他雙綠瞳在昏暗的水牢裡亮得滲人,目光從人群中掃過,最後落到公殳身上。杜汝舟感受着掌心那道傷疤,突然一激靈,想:“那不是俗山那個人麼?”
“三十二天古原神君,雪盟主,”他從懷裡掏出兩封書信,畢恭畢敬往前一遞,“恭賀大人薪火得傳!”
“怎麼探雪的人也在裡面?”言中轉頭看向白開心,像是沾到了晦氣,極為不開心地道,“你們當先閣不行啊,什麼雜碎都能往裡鑽?亡羊得補牢啊!”
那人:“你……”
“盟主可真是……”公殳手一揮,那兩封書信就收入囊中,“算無遺策,深謀遠慮啊!回頭我必登門道謝!”
杜汝舟一挑眉,心中腹诽:“兩年前還說要登門拜訪呢,這不也兩年過去了?”
“是。”任務做完了,那人也不想平添事端,拱手朝公殳和白開心一拜,化作一道綠影消失在了原地。
整個水牢此時落針可聞,杜汝舟的心不由得緊了緊。
這場無聲的對峙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如履薄冰,好像下一刻行差踏錯就是萬丈深淵。
水牢外傳來腳步聲仿佛是一場救贖,所有人都默默等待着什麼,直到清明一臉慌亂地往裡看來。
清明:“閣主,那人……死了!”
“死了?”言中恨不得一腳踹過去,“放你們當先閣眼皮子地下的疑犯就這麼死了?”
白開心做一步上前:“怎麼回事?”
清明:“那人……自盡了。”
“自盡?”言中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在他身上下了禁制,如果不是有誰開得了那禁制,他根本不可能自盡!”
白開心聞言不可置信地看向清明,隻聽清明說:“死的還有一個先行官,他也負責了押送疑犯……現在,也自盡了!”
聽清明這麼一說,在場的所有人不覺倒吸一口涼氣。
當先閣裡居然有别人的死士?
不等白開心反應過來,言中手一揮,四海彩庵等人周身飛過猩紅的字符。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四海等人身上,但凡他們有自盡的念頭,所有人都要狼撲上去阻止。可所有人也都忌憚着周身的夥伴,保不齊哪個叛徒會趁亂補刀。
水牢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公殳好似并不意外,側眸看向彩庵:“彩庵大人,你說他們是不是死得很是時候?”
彩庵喘着氣,掙紮着仰起頭:“不管是不是有人背後操縱,魔神欠下的命債不是假的。我等同仇敵忾,誓死封印魔神的念頭不是假的。天神退隐三十二天,沆瀣一氣,罔顧生靈性命也不是假的!”
那一口一個魔神讓杜汝舟全身起雞皮疙瘩,她已經很努力地在隐藏自己的存在感,現在更恨不得刨個坑把自己埋了。
“你我都知道,封神台上的事确有蹊跷。”白開心不好當着本尊的面提“伐魔之征”,隻能閃爍其詞,“你不能受點挑撥就神志不清啊!”
彩庵哼笑一聲:“我是那種受點挑撥就神志不清的人麼?”
“……”
白開心隻恨那平時一肚子陰謀詭計的朱繡不在場,但凡有她在自己也不至于腦子裡一團漿糊。
“我們突然收到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地址和計劃!”松口的是四海,“那張紙一閃而過,就地自焚了,我們沒辦法知道那消息打哪裡來的。自找死路的事情,我也不想拖上别人!也是在聚寶樓門口的時候,我才知道應約而來有彩庵介然他們。而且那個時候,開啟無間地獄門的法器就堂而皇之地擺在門口!”
彩庵:“這麼明顯的陷阱我們會看不出來?”
介然:“我們還以為,是閣主大人監守自盜呢!”
“看來,白閣主也被蒙在鼓裡啊,”四海卒了口唾沫,“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真的……”
那話裡的輕蔑,簡直能噴在白開心臉上。但白開心似乎并不太在意,而是轉頭看向公殳:“這局鋪得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自然不會是這幾天的事情,”公殳蹙眉,“但這麼周密的人起了這麼草率的計劃,說明這件事很有可能是臨時起意的!”
“去查,把他們幾個能接觸到的所有人的信息挖出來,”白開心側頭對身後的清明說,“一點蛛絲馬迹都不要放過!”
他們想要弑神的心是真的,比真金還真。
雖然眼下被伏的隻有介然彩庵等人,但背後到底有多少人推波助瀾沒誰清楚。
“不應該先從白開心查起麼?”四海從牙縫裡擠出來這麼幾個字,“公殳大人,你就這麼放心讓他去查?”
衆人聞言,如芒刺在背,就連轉身的清明也頓了頓。
出了内鬼,真要追究起來,連枝帶葉算不清有多少人,最壞的結果就是“賊喊捉賊”!
言中側頭看向杜汝舟,聽戲似的打趣評價道:“你看,狗咬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