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迅速朝不同巷道散開,在下一秒沖入蘇州老街複雜密集的弄堂之中。
鞋底踏在青石闆上,聲音回蕩,風撲面襲來,夾着煤火和塵土的氣息。
而在那奔逃的瞬間,林晚晚回頭看了一眼,江婉柔咬着牙,臉色蒼白,卻依然跟着她的方向跑。
林晚晚怔了一下,那一刻仿佛有什麼凝固已久的冰封轟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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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江南道的巷子濕冷如初,天色暗得沒有一絲星光。林晚晚和江婉柔一前一後地穿過幾條偏僻巷子,終于看到前方那扇斜歪的舊木門。
“這裡!”顧震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
四人終于在約定的交彙點集合,先後躲入那間落腳的破屋。
門闩一扣,貌似将紛擾都攔至門外。
蕭杭宇彎下腰,大口喘着氣,“媽的,差點就被那群混蛋盯上了……顧震你真行,帶着他們繞那麼大一圈,終于甩掉了。”
顧震坐在炭盆邊,神色凝重,卻沒說話。他看了一眼江婉柔,眉頭皺了皺:“你手怎麼回事?”
林晚晚這才注意到,江婉柔右手手背紅腫得厲害,指節邊還有一塊擦破的皮,指縫隐約滲着血。
“被那人拽了一下。”她低聲說,“應該是剛才……揮棍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的。”
“讓我看看。”林晚晚先開口道。
江婉柔一愣,顯得有些意外。
她緩緩伸出手來,林晚晚坐到她身邊,從背包裡拿出上次顧震帶回來的藥膏,蹲下身輕輕地為她擦拭。
“疼的話就說。”林晚晚的聲音不高,但語氣比平常柔和了些。
江婉柔沒說疼,也沒說不疼,隻是默默看着她,眼神裡像有一層霧。
“今天……”她忽然開口,嗓子發緊,“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看你要被……”
“我知道。”林晚晚沒擡頭,“謝謝你。”
那一刻,江婉柔眼圈驟然泛紅。
她明白,林晚晚那句“謝謝你”,不再是敷衍——是真的感謝。感謝她在亂局中護住了她,也感謝她那一瞬間願意站在自己面前。
“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會受傷?”顧震的聲音忽然插進來,語氣裡隐約透着責備。
江婉柔剛想說話,蕭杭宇卻打斷道:“哎,小顧,人都已經受傷了你就别怪她了吧,她今天那一下……啧,我可都看呆了。”
他咬着幹巴巴的面包,說着說着自己樂了:“你剛才掄那一棍,哥們我都差點以為你是猴王轉世來的。”
江婉柔“噗嗤”笑了聲,眼淚卻掉下來,趕忙低頭擦掉。
林晚晚遞過一塊幹淨的布:“沒事了,先吃點東西吧。”
她從背包裡拿出剛才分頭跑路時顧震塞給她的幹糧,遞到江婉柔手裡,“你今天也沒怎麼吃東西吧。”
江婉柔怔了怔,接過食物的手輕輕顫了下。
“晚晚,你還……還在生我的氣嗎?”她試探着問。
林晚晚低頭抹藥,淡淡說了一句:“我沒生氣。”
“那你是不是……還是不信我?”
“我信你。”她終于擡起頭,眼神認真,“不過我們先想辦法找到吊墜再說,好嗎?”
江婉柔眼圈一熱,猛地點頭,然後死死咬着幹糧不敢說話。
蕭杭宇看着兩個女生之間那點微妙的情感,從背包裡拿出個大肉包用炭火烤熱分成四塊,一人一塊塞過來:“來來來,都吃點,算我們劫後餘生慶功宴。”
林晚晚猶豫了一下,接過了。
剩下兩人也都不聲不響地伸出了手。
包子被炭火烤得噴香四溢,份量雖少,卻在衆人口中吃出了久違的溫暖。
火盆噼啪作響,炭火燃燒的聲音與屋外間歇的風聲交織成夜晚的背景音。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林晚晚輕聲問。
顧震低頭在背包裡翻找着什麼,“吊墜應該就在那個典當行裡,不過我們已經引起軍警的注意,接下來行事要更加小心,為了以防萬一,之前的證件不能用了。明天我喬裝打扮下再去辦新的,你們幾個就留在屋子裡,沒事就先别出去了。”
“嗯,那你明天出門要當心。”林晚晚點點頭,不放心地補了一句。
“嗯。”顧震點頭,聲音不大,卻有種沉穩的信任感。
蕭杭宇看了看三人,忽然咧嘴笑了:“咱們這是終于能好好說話了?”
林晚晚沒有笑,但眼角卻是微微彎了一下。
江婉柔眼眶還有淚,卻也低聲“嗯”了一句。
顧震咳了一聲,沒接話,卻伸手往火盆裡添了塊炭。
火光跳動間,四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搖搖晃晃,卻第一次靠得不再那麼疏離。
像是幾名行人在漫漫長夜中找尋歸家的路——卻不再是彼此陌路的那種距離,而是可以彼此依靠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