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雖站在門前攔着即将闖入的衆人,奈何他勢單力薄,雙拳難敵四手,還是未能攔住衆人,學子們一股腦地沖入柴房。
李琅雖阻止不了人多勢衆的學子,但他絲毫沒有恐慌,自己并未做見不得人的醜事,若是因此被趕出書院,反而陰差陽錯合他心意。
本來李琅就不是心甘情願來的書院,而是被他父親強壓着送來此處。此處太過嚴苛,本也不合他無拘無束的性子。至于父親會不會生氣,李琅并不在乎,他在自己成長過程中從未出現過,現下若是能給父親添堵,李琅甚至覺得暢快。
李琅在衆人進入柴房後,便跟在大家身後慢悠悠地走入柴房,一臉淡定從容。
隐在人群中的孟洲一直在暗中窺視李琅的表情,他很期待從李琅臉上看出慌亂、害怕等複雜的情緒,但是天不遂人願,他看到的隻是一位毫不慌張、坦坦蕩蕩的翩翩公子,孟洲臉上原有的笑意不禁有些裂開了,他的心裡很不爽快,臉色也越發陰郁。
孟洲看着李琅淡然的神情,不禁對自己的計劃産生懷疑:難道李琅并未在屋内藏人?可那日他明明就聽見屋内除李琅外,另有其人。還是,李琅已識破他的計謀?不應該啊,此計隻有自己知曉,并未透露給其他學子,甚至自己連學堂裡的好友也未告知,李琅不可能提前預測。
孟洲轉念一想,李琅定是在衆人面前故作鎮定,心裡還不知怎樣慌張,看他待會面對衆人如何解釋,恐怕就算有十張嘴,他也難以說清。
這樣想着,孟洲面色立刻由陰轉晴,他跟随衆人沖進柴房,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着李琅被衆人唾棄,千夫所指的樣子。他倒要瞧瞧,李琅還有什麼臉混迹于揚州士人階層!
進入柴房中的學子們四下觀望,柴房内空間很大,裡面到處壘滿高高的木柴,屋内能夠讓人通行的地方有限,現下這些地方已站滿學子。
學子們不放過屋内任何角落,甚至觀望了布滿灰塵的房梁許久,若是馬球從院中滾到此屋,确實難以尋覓。可是大家現在的注意力早已不在找馬球上,而是好奇李琅為何背着衆人來此處,每個人的心中都或多或少存着疑問,眼神也時不時地飄到李琅身上。
而李琅雖面上不顯,内心卻已掀起驚濤駭浪,因為他未在屋内看到宋硯書的人影。剛剛還在屋内的宋硯書,轉眼便消失無蹤,可她又未曾走出柴房,這很難讓人相信,一個大活人便這樣憑空消失了。李琅心中很是着急,臉上也顯出些許不耐。
衆人見柴房内确實沒什麼,便準備退出柴房,但有眼尖的學子一眼看到放在層層疊疊的柴堆角落裡的食盒,高聲驚語:“李兄,你為何将食盒拿到此處?”
此人的話語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不斷有人附和道,“是啊,李兄,我們明明一起吃過了飯食,你拿食盒來此做什麼?”
衆人的懷疑立刻從原來的兩分漲到了八分,而剛剛那位高聲說話,唯恐大家聽不見的人正是孟洲好友,孟洲對他的做法很是滿意。不過,屋内之人是何時離去的?他竟未發現,孟洲心中不甘,攥緊了拳頭,手上青筋畢現。
李琅臉色有些發青,質問道:“我來此處溫習功課,準備接下來的鄉試,擔心待會餓肚子,故拿食盒帶了些餐食以備不時之需,這樣有問題嗎?”
衆人頓時噤聲,皆不可思議地望向李琅,仿佛跟見了鬼是的。李琅是誰,那可是揚州城内有名的浪蕩子!就是來書院,也是被李知府強行押來,現在卻告訴他們,他要好好準備鄉試?
每個人的神情皆瞬息萬變,就連孟洲,也瞪大了雙眼,他覺得李琅真是不害臊,連好好準備鄉試這種鬼話也說得出口,把大家都當做傻子嗎!
沒想到,衆人思索一番,竟有些信服。想來李琅意識到了科考的重要性,已經浪子收心,回頭是岸了。
這下,學子們的危機感一下上來了,連李琅這樣的花花公子都開始努力,甚至躲着大家偷偷學習,而他們卻去觀看馬球賽,衆人心中升騰起一股負罪感。若李琅成功通過鄉試,而他們卻名落孫山,真是想想都可怕。
于是,衆人不禁越發佩服李琅,說回頭便回頭,甚至如此刻苦,奮發圖強。大家也顧不得找馬球,也不想理會屋内是否藏人的八卦,而是轉身告辭,紛紛回去準備向李琅看齊,挑燈苦讀,務必不能在鄉試中落榜。
李琅的一句話,讓事情朝着詭異的方向發展。果然一涉及到關乎自身命運的科舉考試,衆人皆沒了閑情雅緻。更何況大家都是競争者,看着自己在玩,而李琅卻在學,心中不禁緊張起來,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孟洲見事态變成這樣,雖心中氣惱,卻也無可奈何。屋内除李琅外并無他人,自然李琅說什麼便是什麼,衆人即使有所懷疑,沒有證據也不能拿李琅怎樣。
可歎他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籌謀許久,竟被李琅這厮輕易躲過,孟洲真是咬碎一口銀牙,心中氣悶不已。
“大家還要繼續在這看我讀書嗎?”李琅将手背在身後笑問道。
衆人聽他這樣說,杵在這兒也覺無趣,退出柴房後便散了。馬球沒找到,反而看到偷學的李琅,學子們對馬球賽也變得興緻缺缺,恨不能趕快回去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