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涯?”
玉京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從木劍中騰地跳出來,心頭悄悄松了一口氣。
就算她有木劍在手,也難以匹敵如此強悍的大妖,此時怕是隻能依靠明涯了。
玉京默默朝着後方退了一步,回首看了一眼衛期的情況。
素日裡清俊溫潤的眼眸,此時卻被血污所染,狼狽萬分,散亂的青絲之中露出來許多銀發,被血迹凝住耷拉在臉頰與肩上。
一身水藍的長袍此時滿是血迹與泥濘,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身上大大小小地傷口還在朝外吐露鮮血,他整個人仿佛剛從亂葬崗中挖屍出來一般。
不知衛期究竟與這大妖糾纏了多久,竟然重傷成這幅模樣。
玉京緊攥雙拳,垂下眸來,試圖掩飾自己心中肆溢而出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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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間一副屍山血海的煉獄之景截然相反,昆侖山上靈氣氤氲,草木葳蕤。
冰冷的玉石堆砌而成的宮殿中是一潭巨大的靈池,一道身影靜靜懸坐在池水之上。
那人猛地雙眸一睜,竟引得整片靈池掀起軒然大波來!
“若是你不出手,我便隻能親自去了。”她雙唇輕啟,手掌一揮,從靈池上款步而下。
一道白衣身影倏地出現在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明涯,你有你要做的事情,莫要讓人間俗事斷了你的仙途。”那人一甩袖袍,轉身朝着殿外走去。
“你不必去,我去。”她留下一句話,便仿佛雲霧般消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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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都不來嗎?”明涯斂了目光,緩緩擡手,一道如波劍氣兀地在掌心中凝聚出來。
她要玉京出城來殺妖,便是想将她做餌,釣仙山的大魚出來,隻是魚兒若是不上鈎,她也不能真的讓玉京在這裡出事。
她挑眉不屑地看着藏匿在獸群中的一道黑影,朱唇微張:“你不現在出來,一會兒來抓你的人可不會讓你死的很痛快哦。”
玉京詫異地看着嬌小的明涯徑自朝着妖獸群中走去,原本氣勢洶洶的妖獸此刻竟然如同見到什麼洪水猛獸一般,紛紛朝着四周散開。
一道黑影從前方騰竄逃離,藏匿于龐雜的妖獸群中。
似乎是察覺到什麼,明涯勾唇一笑,斂了手上的劍氣,不再理會那妖獸的行蹤,而是回首看向玉京。
什麼情況?莫非那妖獸決定收手了?
玉京伸手扶着身形不穩的衛期,詫異地看着明涯的身影随風消散成一抹靈氣飄回木劍中。
不待她做出反應,河明郡整座城外頓時狂風四起,掀起漫天沙土來!
蒼穹下的光線變得炙熱,最刺目的光亮中一道身影緩步而出!
破日而來的白衣人輕輕揮手,揚起漫天塵灰,将塵土附在茫茫沙場上無數猙獰血腥的屍身,仿佛是前來為犧牲的生靈送葬一般。
不曾想,灰塵落下之時,沙場中的屍身竟眨眼間化作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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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從玉京耳側傳來衛期虛弱的聲音,讓她心頭猛地一緊!
這人便是昆侖山的仙尊李浚風?
心中一時之間無數思緒百轉千回,玉京默默地将木劍握在手中。
隻見昆侖仙尊緩緩從空中落下,擡手朝着虛空一抓,将那藏匿在群擁而逃的獸群中的黑影一把抓出!
“禍害人間安甯,本尊且罰你去地府入十八層地獄萬年吧。”
清冷的聲音響起,那人籠罩在刺目白光之中的面龐逐漸清晰。
一襲青絲随意飄散在周身,飄飄若仙的白衣襯得她更加出塵,與凡人不同的是她面上的一雙格外璀璨的金色眸子。
她随手将那黑影朝着地下一按,隻見那妖獸竟被剝奪了渾身的妖氣,幻化出原型來——
竟然是一隻鼠妖!
玉京看着那巨碩無比的黑色鼠妖被仙尊一把送入無間地獄,不知怎的,心中卻有些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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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仙人!有仙人來救河明郡了!”
城牆上無數受傷的士兵猛地起身,朝着遠處眺望。
聽到将士們的驚呼,謝如纓與謝同裳都朝着遠方擡首,一襲白衣的仙人站在日光下,為整片戰場喪生的屍身以塵作棺。
“仙人竟然真的會出手嗎?”謝如纓瞳孔顫動,眼眶兀地中湧出水意來。
當年那場更加兇險殘暴的妖禍,他們一直在期盼着能有仙人降下奇迹來,救滿城百姓一命。
但直到妖獸戰敗退去,六成百姓死在妖禍中,他們都沒有見到過仙人的一絲袍角。
今日守城大陣已開,妖獸并未進城,仙人又來做什麼呢?
此刻戰場上的玉京與衛期恐怕也不需要她擔憂了。
緊緊捏着長槍的手指骨節透出青白來,謝如纓深地吸了一口氣,握着長槍頭也不回的朝着城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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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拜見師尊……”
衛期強撐着雙臂,朝着面前的仙人一拜。
卻不料李浚風卻并不理會衛期,将她那銳利如箭的目光鎖在玉京身上。
“你,便是玉京吧。”
“是又如何。”玉京警惕地看着她朝着自己面前走來,搭在木劍上的手指用力。
“我等着你有朝一日站在我面前拔劍。”不知何故,李浚風竟然揚面笑了起來。
玉京與衛期聽到她的話,俱是一驚,拔劍?
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一臉的無措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