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并不知曉你的存在。他們隻是想要龍。”
雷蕾的一雙藍眼睛裡透着殺意,“您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殺了他們,就是弑親。那他們傷害我呢?”
“一樣的,我的孩子。”馬爾溫學士小聲嘀咕道。
她沒聽出半點一樣的含義來。
“大人,我尊敬您,如果您隻是想為舊主的子嗣留一條命的話,沒必要開這樣的玩笑。”
“不管你相不相信,新舊諸神,都會永遠詛咒弑親者!”
“您這話言重了。我可是聽着鼠廚師的歌謠長大的,弑親不弑親的先放一放,賓客權利還未解除。”雷蕾垂下了眼睛。
天空,如闆岩一般灰蒙。馴獸長親手點火,安葬了他可憐的女兒。雷蕾站在送葬隊伍的最後,還是聞到了人肉燒熟的味道。火葬之前,她一瘸一拐的來到了馴獸長居所的門口,屋子很小,卻曾裝滿溫暖和愛,如今卻徒留悲傷與絕望。米拉的親人哀泣着詛咒着殘害他們女兒的畜牲,連同詛咒的還有要把畜牲們帶走的四名守夜人。
關于班揚與艾裡克的處罰很快被敲定,待學士确定他們二人的傷沒有大礙,便把他們帶到長城實施閹割,從此披上黑衣,守衛長城。至于他們先前犯下的罪孽,統統一筆勾銷。
這樣的懲罰終究是太便宜了。
雷蕾慢慢踱步到馬廄,她的龍在等着她,覆冰的水流自頭頂的積雪堆中涓涓滴落在她的臉上,她緊貼着貪食者的犄角,逼自己不再去聽米拉家人的哭聲。
兩場送别在臨冬城的院内同時進行,一場是龍石島親王南下的送别,另一場是守夜人帶着他們新“收容”的人馬繼續北上的送别。
依照傳統,當賓客離開,主人會送給對方“賓客禮物”,這意味着神聖的賓客權利到此結束。同時,賓客也會向主人贈送“賓客禮物”,以表達對對方提供食物和住所的感激之情。龍石島親王送上的禮物足以讓整個北境所有的金銀珠寶加在一起都相形見绌。
侍從将冒着熱氣的鐵釜打開,燒紅的熱炭上赫然盛放着一顆龍蛋。
克雷根公爵不可置信将龍蛋抱在懷裡,細細地摸着蛋殼表面覆蓋着細小鱗片,像舉着稀世珍寶一般給在場所有的北境貴族們觀賞這顆龍蛋近乎純銀般的色澤和火焰狀的紋理。
這顆龍蛋是沃馬克斯産下的,它在臨冬城的馬廄裡到底經曆了什麼雷蕾不願多想。當然,她也不信沃馬克斯隻下了這一顆龍蛋。其餘的,多半已經進了貪食者饑腸辘辘的肚子。
根據協議條款,傑卡裡斯的第一個女兒年滿七歲時将被送到北境,由臨冬城收養,成年後與克雷根公爵的繼承人結婚。這枚龍蛋将放進公主與北境繼承人之子的搖籃裡,作為伴生龍孵化。在此之前,這枚龍蛋由史塔克家族妥善保管,不得有失。
“殿下,您的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克雷根公爵由衷的說道。“作為主人,我不知道該用什麼回禮才好。”
“很簡單,大人。接下來的旅程很長。龍得喂飽了才能更加聽從騎手的号令。”雷蕾戴上厚厚的棕皮手套,拍着巨龍愈來愈燙手的鱗片。
“廚房已經宰殺好了二十隻羊。”公爵立刻響應。
“綿羊根本不夠,我的龍得用‘正義’才能喂飽。”雷蕾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看來您對我的判罰有所異議。”克雷根公爵的臉上隐去了笑容。
“我對您判罰的尺度和罪名的種類都沒有異議。隻是您把這懲罰賜予給了錯誤的人。”
雷蕾移向那兩名即将北上加入守夜人的囚犯身邊。他們屬實傷得不輕,班揚的斷肢裹着破破糟糟的麻布,盡管已經用火封住了傷口,可還是不斷滲出血液和膿水。艾裡克空洞的左眼窩漆黑一片,他虛弱的幾乎直不起腰來,輕戳他眼窩周圍的肌膚都會讓他血流如注。雷蕾俯下身,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們的臉,最後一次,她想把他們的模樣記在腦子裡。
“來呀,下賤的婊子,有本事來摳我另一隻眼睛!”
“告訴你的主子,我們要求比武審判。傻子才去長城!”
雷蕾沒有理會這些胡言亂語。她努力了,她找不到任何他們在容貌上相像的地方,更别提去試着愛他們。
馬爾溫學士在胡扯,我動動嘴唇就能讓他們生不如死,并且毫無負罪感。不能讓他們去長城,天塌地陷了也不行。
“記住我的臉,我的聲音,牢牢記住!”她聽見自己對他們承諾道:“再敢認錯人我就到七層地獄去追你們。”
弑不弑親的她不在乎,賓客權利已經解除,諸神亦拿她無可奈何。
“貪食者。”雷蕾冷酷地用瓦雷利亞語高喊道,“Dracarys!”
巨龍在她身後騰空而起,展開漆黑的翼膜,厲聲吼叫!
黑紅的火焰旋轉着直撲向班揚與艾裡克的面門,成塊兒地熔化着他們的衣服,皮肉,眼睛……刹那間,焦臭肉味蓋過了一切,嚎叫聲震耳欲聾。
地獄的一半是火焰,沒有比浴火而亡更适合他們的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