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神不過是僞神,舊神才是唯一的真神。
“放心,學士先生,”羅柏說道,“我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學士聽了他的保證後急匆匆地離開,每走一步,頸鍊都輕聲作響。
“真盡職盡責啊……”雷蕾又露出了笑容,隻是這次的笑容未達眼底。“好吧,我也有事要麻煩你。幫我去找廚子,熱些葡萄酒,多加點蜂蜜,再找些奶酪和蜂窩,再告訴女仆,多添些柴,把書房的爐火生旺些,我得抓緊時間換身衣服。”
“可愛的小姐,我留下是為了你的安全,不是來當你的女仆。”羅柏皺眉道。
“我隻是擔心吃的東西裡會不會有毒。”雷蕾直言不諱。
羅柏心下了然,立刻收回自己的抗議,遵照她的吩咐一一照辦,監督廚子溫酒,切白奶酪,掰蜂窩,往葡萄酒裡兌胡蘿蔔丁和香料,接着又布置書房,他吩咐仆人搬來八張沉重的木椅,沒算上他自己,他預備在會談期間充當侍酒的角色,會談将在夜間舉行,蠟燭必不可少。一切準備妥當後,他站在溫暖的壁爐前以龍騎士小姐的名義歡迎他們,奉上奶酪和盛在銀杯中溫熱的葡萄酒。
“讓我們共享美酒,象征友誼長存。”他守護着中間的高位看着客人們一個一個地落座,率先舉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令人覺得安慰的是,每位大人都喝了酒。胸前繡有白色日芒圖案的是阿爾松.卡史塔克,他身材壯碩兇猛,留長發蓄胡須,有灰色的頭發和藍灰色眼睛;靛藍底色的鬥篷上繡着一隻展翅銀鷹的是丹尼斯.梅裡斯特,棕色頭發夾雜着一半的白色,體型稍矮,眼神兇狠,顴骨很高,可以看得出年輕時一定相貌堂堂;威廉.戴瑞與他剛好相反,身材高大,頗具威嚴但眼神溫和;安德魯.魯特伯爵的披風上繡着一匹褐色的雙頭馬,飽含風霜的臉上布滿皺紋;培提爾.派柏已經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了,他盾牌上畫着的美女都比他有吸引力;羅德裡克.達斯汀則是一如既往地穿了一層又一層的毛皮和皮革,模樣更為魁梧高壯,襯得他屁股下的木椅像小孩子的玩具;佛雷侯爵最好認,他那張沒下巴的臉正猛灌着銀杯裡的酒。
羅柏正猶豫着要不要為女王的偉業敬第二杯酒的時候,雷蕾終于來了,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一會兒,但是沒人會跟她計較,她換上了一件優雅得體的乳白色羊毛裙服,實在是光彩照人,胸前與衣袖上點綴着精緻的刺繡,離近了羅柏才看清刺繡的圖案是野龍的鱗片,她沒帶任何首飾,唯一的裝飾是胸前别着的用黑曜石制成的龍形胸針。
“小姐,”戴瑞伯爵聲音十分輕柔,“我們一直在等您,希望學士配的藥劑能減輕您的痛苦。”
“謝謝,大人,對我來說,各位的肺腑之言勝得過上千劑的良藥。”酒窩在雷蕾的臉頰上綻開。“想必大人們都已收到來自鐵王座的聲明。”
“是啊,”梅裡斯特伯爵輕蔑地說道:“我們還沒老得認不清字。”
“措辭這般溫和的聲明倒是第一次見,特别是出自于綠黨那些無恥的篡奪者之手的情況下,他們沒用走狗,叛徒之類的字眼形容您,隻是闡述了一件讓我們大家都很棘手的事,他們強調您是蓋蕊 坦格利安公主與本納德史塔克的私生女。”戴瑞伯爵回答。
“哦,”雷蕾佯裝驚訝道:“那又怎麼樣?”
“想想你在臨冬城的所作所為,這可是會要你命的事。”達斯丁伯爵警告。
“那麼大人們,你們想把我怎樣呢?”雷蕾淡淡地笑着,把酒杯放置一邊。
魯特伯爵傾身向前,“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該立刻離開這裡。”
“去哪兒?”雷蕾歪了歪頭,天真甜美的像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随便你和你的龍去哪兒。”達斯丁伯爵清了清嗓子,“你很勇敢,姑娘,但是很遺憾,你不能再與我們同行。我們跋涉千裡,是來為女王盡忠的……”
不是來跟弑親者扯上關系的。達斯丁伯爵的話并沒有說完,但是他的神情把他心裡的話都交代了。
忘恩負義的騙子!!
羅柏再也聽不下去了,飛步上前把雷蕾結結實實地擋在身後,伸手摸向劍柄,但劍還未出鞘,就被拽住。更令人憤怒的是,他的行動根本沒起到任何震懾作用,反而讓梅裡斯特伯爵和魯特伯爵嗤笑出聲,“之前就說過,私生子之間是最會抱團的,他們永遠都學不會什麼叫禮貌。”
一時之間,羅柏的怒意猛地冒上來,他的臉漲的通紅,憤恨地看着面前每一個人的臉。
“你擋到我了,朋友。”雷蕾在他身後用十分輕柔的聲音勸道,拽着他腰帶的手指輕輕用力,他隻停留了一瞬,就忿忿地回到他原有的位置。雷蕾輕點了一下頭,似乎對他的退讓很滿意,伸出酒杯讓他斟滿。
“這就是諸位大人商量一緻的結果?我沒想到綠黨的小妙招兒這麼靈。”她毫不掩蓋自己的失望。
“這跟綠黨的陰謀無關,小姐。”戴瑞伯爵連忙否認。“您應當理解我們這些人心中的榮譽感。您能馴龍,相貌又這樣标緻,您若不是出自坦格利安家族,又有誰是呢?”
“卡史塔克大人,您怎麼看?”雷蕾突然調轉話頭,朝離她最近的伯爵大人問道。
阿爾松.卡史塔克一改平日裡的急躁一直很沉默,此時的他非常冷靜地說道。“我對你并無惡意,孩子。”
“謝謝,大人。”雷蕾面帶責難地看向其他人,“我真奇怪,如果我的記性沒有出毛病的話,先前我在臨冬城燒死的兩位史塔克少爺,正是卡史塔克大人的親外甥,他老人家都沒有把我怎麼樣,你們卻來找我的麻煩。”
“注意你的口氣,弑親者。在座的都是高貴的騎士,不願意跟女人家翻臉。”達斯汀伯爵警告道。
“你倒是想翻臉,隻怕你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雷蕾毫不留情的譏諷道。
羅柏興奮地注意到,達斯汀的老臉像是被人用靴子猛踢了一腳。
她的嘴唇浮現出一絲微笑。“達斯汀伯爵,您還記得您宣誓效忠于史塔克家族嗎?北境永不遺忘,要我提醒您嗎,北境永不遺忘。”
“用不着你教我,我可以指天發誓我對史塔克家族的忠誠。”達斯汀伯爵斥道。
雷蕾回敬道:“可您叫我弑親者,說我是本納德史塔克的私生女,母親是亞莉珊王後最小的掌上明珠。那麼請問,這位本納德史塔克大人在妻兒俱全的情況下,膽敢誘拐坦格利安家的公主,強.奸她,逼她生下私生女,最後再把她和她的孩子遺棄在北境的風雪中,無論是依照女王的律法還是篡奪者的律法,等待您封君家族的是什麼?我相信您對史塔克家族的忠誠,更不懷疑您與史塔克家族共存亡的決心。得益于我外公人瑞王傑赫裡斯的英明之治,想必會有不少英勇之士願意為人瑞王的女兒讨還公道,在座的興許就有,我也願意親自為我的母親而戰,當然,我的龍也樂意。你們意下如何,戴瑞大人?梅裡斯特大人?佛雷大人?”
戴瑞伯爵怒視着達斯汀伯爵,梅裡斯特伯爵坐直了身子,看向雷蕾的眼神裡不再有敵意,佛雷侯爵更是将手摸上了自己的劍鞘。魯特伯爵與派柏伯爵則一齊看向達斯汀伯爵,仿佛他才是弑親者。他們吃準了達斯汀伯爵不敢反抗,雷蕾的反駁像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羅柏聳了聳肩,愉快的看到局勢變了。
“我們喝了你的酒,孩子,你總不會要我們中任何一個人的命吧。”卡史塔克伯爵歎口氣道。
黑暗的牆壁上,燭火搖曳,羅柏聆聽着她的回答,第一次感覺到懾人的殺氣慢慢将他包圍。
“隻要你們守規矩。”雷蕾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