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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溫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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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基地的清晨彌漫着一種混雜着塵土和青草氣息的微涼。巨大的軍用卡車像鋼鐵巨獸般一字排開,引擎低沉地轟鳴着,噴吐出淡淡的柴油尾氣。穿着各色便裝的高一新生們如同遷徙的蟻群,在教官粗粝的哨聲和呵斥聲中混亂地排着隊,空氣裡充斥着興奮的喧嘩、抱怨的低語和行李箱輪子滾過粗糙地面的噪音。

賀見清站在隊伍中後段,感覺自己像一葉被丢進洶湧漩渦的小舟。周圍攢動的人頭、嘈雜的聲音、陌生的面孔,每一種刺激都像細針紮在他敏感的神經末梢。他穿着洗得發白的灰色連帽衫,帽子拉得很低,幾乎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的下颌線繃得死緊。寬大的袖口下,他的雙手緊緊攥着背包帶,指節用力到泛白。每一次無意間的肢體碰撞都讓他身體僵硬,胃部隐隐抽搐。他隻想把自己縮進一個絕對安靜、絕對黑暗的角落。

“賀見清!這邊!” 逸塵的大嗓門穿透嘈雜,像一根救命的繩索。他費力地從人群裡擠過來,臉上挂着汗,一把拽住賀見清的胳膊就往其中一輛卡車尾部拖,“快點!宋凜和何陽已經上去占位置了!陸大神也在那邊!”

聽到“陸予明”三個字,賀見清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混亂的環境讓他别無選擇,隻能被逸塵半推半搡地帶到卡車後擋闆。車廂裡光線昏暗,彌漫着金屬、皮革和汗水的混合氣味。宋凜和何陽果然已經坐在了靠裡的位置,何陽正興奮地探頭探腦,宋凜則閉目養神,仿佛周遭的喧嚣與他無關。而陸予明,那個無論何時都像标尺一樣精确的身影,正坐在靠過道的位置——一個車廂中部、相對平穩但無法避開人群的位置。他穿着簡單的白色T恤和深色運動褲,身姿挺拔,膝上攤開一本英文原版書,仿佛周圍的混亂隻是背景噪音。

逸塵手腳并用地爬上車廂,回頭招呼賀見清:“老賀!快上來!裡面還有空位!”

賀見清深吸一口氣,壓抑住翻湧的惡心感,笨拙地攀上後擋闆。車廂内的高度讓他有些暈眩,腳下堆着各種行李。他低着頭,努力避開别人的視線,像一隻受驚的鼹鼠,隻想盡快找到一個能把自己埋起來的地方。

他的目光掃過車廂内部。靠窗的位置都被占了,隻剩下陸予明旁邊靠裡的一個空位,以及更靠後、但緊挨着幾個大聲說笑男生的位置。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賀見清選擇了陸予明旁邊那個空位。至少,陸予明的“安靜”和“幹淨”是他在這片混亂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挪過去,動作有些笨拙地坐下,身體下意識地緊緊貼着冰涼的車廂壁,努力拉開和陸予明之間的距離,盡管車廂的寬度決定了他們的肩膀幾乎不可避免地會挨在一起。

陸予明在他坐下時,翻書的手指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依舊停留在書頁上,沒有任何表示。隻是他那總是挺得筆直的脊背,似乎幾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絲絲,為旁邊的人騰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空間。

引擎的轟鳴聲陡然加大,車身猛地一震,開始緩緩移動。車廂裡爆發出更大的喧鬧和驚呼。賀見清隻覺得一股強烈的暈眩感襲來,胃裡翻江倒海。他用力咬住下唇内側,嘗到熟悉的鐵鏽味,試圖用疼痛壓制不适。

“……我等會兒可能要睡覺了。” 賀見清的聲音幹澀,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突兀地在兩人之間狹小的空間響起。他甚至不敢看陸予明,視線死死盯着自己腳下磨舊的帆布鞋,“我……坐裡面。”

他語無倫次,像是在解釋自己為什麼選擇這個位置,又像是在為自己即将封閉起來的行為打預防針。

陸予明終于從書頁上擡起了眼。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賀見清低垂的、被帽檐陰影籠罩的側臉上,停留了大約兩秒鐘。那目光裡沒有任何詢問、探究或者被打擾的不悅,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觀察。然後,他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幅度小到幾乎無法察覺,仿佛隻是聽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通知。

“嗯。” 一個單音節,清冷得像車窗縫隙裡透進來的晨風。

得到這聲幾乎算不上回應的回應,賀見清像得到了某種許可。他立刻從口袋裡掏出那副老舊的藍牙耳機,動作近乎倉促地塞進耳朵裡。隔音效果并不好,車廂的噪音和引擎的轟鳴依舊頑固地鑽進耳膜,但至少,這層薄薄的塑料殼給他營造了一個心理上的屏障。他緊緊閉上眼,身體最大限度地縮向車廂角落,額頭抵在冰冷的金屬壁上,試圖将自己與這個令人窒息的世界徹底隔絕。

車廂颠簸着駛出市區,駛上郊外不平整的公路。每一次劇烈的晃動都讓賀見清胃裡一陣翻湧,冷汗順着額角滑落。他死死閉着眼,意識在暈眩和疲憊中浮沉。耳機裡的音樂(或者隻是白噪音?)模糊不清,漸漸被身體的極度不适和困倦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次格外劇烈的颠簸中,賀見清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旁邊栽去。

預想中撞到冰冷車廂壁的疼痛沒有傳來。

他的額頭,隔着薄薄的棉質帽衫布料,抵在了一個堅實、溫熱、帶着穩定心跳聲的平面上。

是陸予明的肩膀。

賀見清在極度的昏沉和不适中,僅存的意識捕捉到了這一點。那肩膀并不柔軟,甚至有些硬,帶着少年人特有的骨骼感,但那份穩定和溫熱,在冰冷的車廂和劇烈的晃動中,卻像磁石一樣吸引着他疲憊到極點的神經。他無意識地在那片溫熱上蹭了蹭,尋找一個更舒服的支點,仿佛那是汪洋中唯一可靠的浮島。沉重的呼吸拂過陸予明頸側的皮膚。

陸予明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他拿着書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本攤開的英文書,書頁被捏出了清晰的折痕。他整個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連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從未允許過任何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更遑論是這種近乎依賴的依偎。母親厭惡一切“不潔”的觸碰,那種根植于骨髓的排斥感幾乎讓他條件反射地想将肩膀上的人狠狠推開。

然而,就在他肌肉繃緊、即将付諸行動的刹那,他垂下了眼睫。

視線落在賀見清抵着他肩膀的側臉上。

帽檐的陰影下,那張總是蒼白、緊繃、寫滿警惕和疏離的臉,此刻在沉睡中顯得異常脆弱。濃密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陰影,随着呼吸微微顫動。眉頭依舊微蹙着,仿佛在夢裡也承受着某種無形的重量。嘴唇失去了血色,微微張開,發出極輕的、帶着點鼻音的呼吸聲。幾縷汗濕的黑發黏在光潔的額角,更添了幾分易碎的透明感。

他睡着了。或者說,是在極度的不适和疲憊中陷入了昏沉。像一隻在風雨中終于找到一處避風港的、筋疲力盡的小獸,毫無防備地卸下了所有的尖刺。

陸予明緊繃的身體,在長久的凝視中,極其緩慢地、一絲一絲地放松了下來。那股強烈的推拒沖動,被一種更深沉、更複雜的東西悄然取代。他依舊坐得筆直,但肩膀不再僵硬地挺着,反而微微調整了一個角度,讓賀見清倚靠得更穩當、更舒适一些。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這個細微的動作。

時間在車廂的颠簸和引擎的轟鳴中流逝。陽光透過車窗,在兩人身上投下移動的光斑。陸予明沒有再拿起書。他的目光,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長久地停留在賀見清沉睡的臉上。

那是一種極其專注的凝視,帶着他慣有的冷靜剖析,卻又摻雜着一種前所未有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惘和探究。仿佛在審視一件精密而脆弱的藝術品,試圖解讀其内部複雜的構造和隐藏的傷痕。

然後,在一種近乎鬼使神差的沖動驅使下,陸予明那隻空着的、骨節分明的手,極其緩慢地擡了起來。

他的動作帶着一種近乎實驗性的謹慎和遲疑。指尖懸停在賀見清淩亂的黑發上方幾毫米的地方,微微顫抖着,仿佛在抵抗着某種無形的斥力。最終,那帶着薄繭的指尖,極其輕柔地、小心翼翼地落下,觸碰到了那幾縷汗濕的、貼在賀見清額角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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