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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所謂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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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問題,謝謝你。”德爾勉強提起嘴角,“大家都累了吧,這麼大的事情,要辛苦你們加班了。今晚我們訂壽司好了。”

“壽司?”

“還有甜點。我請你們。”

德爾打開更新記錄的頁面,提取兩天前的版本。改動過的部分用紅色的字體标出,德爾一行一行檢查那些小字。他盯了一會兒,把臉埋進雙手中,頹然歎了一口氣。昨天晚上下班之後系統突然開始崩潰,大家遠程加班,以為隻是小故障。從昨晚到現在,花貓陪伴系統基本無法使用,隻要試圖召喚花貓,來的不是花貓本身,也不是為花貓定制的形象,而是一團嗞啦作響的像素團。像素團遙遠地在說些什麼,但是根本聽不清楚。本以為今早捉蟲就能讓系統重新運轉,結果一整天下來根本找不到問題出在哪裡,他們可以肯定不是競争對手之類的角色攻擊了系統。

德爾不禁開始想,如果真的修不好會出什麼事情。他肯定會丢掉工作,但是比工作更重要的果然還是亞特蘭蒂斯的理想。花貓陪伴系統和亞特蘭蒂斯服務了希望之城裡數以千萬計的人們,如果現在把人們的心靈寄托奪走,豈不是太殘忍了嗎?他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三十五歲的德爾看着這一切。他忽然明白過來,這絕對是花貓搞的鬼。

“我就知道是你,”德爾喃喃道,“我就知道是你在反抗我。”

可他們現在正飄在哪呢?這似乎是一片虛無的海洋,高高地浮動在房間上空。德爾看不見自己的身體,也看不到花帽水母。他能感覺到周圍仍有花貓存在的氣息。花貓的氣息非常微弱。德爾猜想,花帽水母正處于自己的水下殿堂和現實世界的交界處。他召喚着自己的水下殿堂,果然看到了水下殿堂中模糊的水母輪廓,和他周圍的水母一樣看不清楚,模糊一團。虛無。花帽水母故意要化身為虛無。德爾想到自己當年的艱辛,不由得感到憤怒,可他轉念一想——

如果他真的算是花貓的父親,他讓自己的孩子不想再活下去了。

這個念頭一起,德爾從身體到心靈都震顫起來。

花貓因為他所謂的教導,不願意再存在下去了。

——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德爾的胸膛劇烈起伏,一種強烈的痛苦的感受攫住了他的心髒。

他從沒有聽過花貓的想法,從沒想過去聽花貓說話。他打斷花貓的話,打碎花貓的精神,把自己的意志強行灌進去,正如同他把自己的夢想強加于希望之城的人們。衆人的理想?别開玩笑了,衆人的理想即是德爾·泰倫特的私欲啊。衆人的亞特蘭蒂斯,世外桃源的烏托邦,這隻不過是轉移德爾·泰倫特目光的私欲,是寄托他德爾心靈的手段啊。

喬錯了,他不天真。他隻不過是一個懦夫。

水下殿堂中花帽水母的像素團仍在嗞啦作響,德爾現在竟然能聽到其中發出的聲音。

“父親,”花帽水母說,“我在做的事沒有意義,所以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這樣一來,我對您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吧。如果僅僅是想利用我的話,現在把我扔掉也可以了。”

扔掉?開什麼玩笑。

吃完了豐盛的壽司和甜點,大家繼續緊鑼密鼓地加班,直到深夜三四點的時候,大多數員工都在公司裡睡着了,少數的回了家。三十歲的德爾的電腦屏幕還亮着,他檢查過了更新記錄,試着運行了主要功能的代碼,仍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他從嗓子深處發出挫敗的低吼,又看到旁邊的同事正疲倦地打鼾,于是收住自己的聲音,來到走廊上。走廊上喬·巴羅正盯着窗外的月亮。

“怎麼樣?”喬輕輕地問。

“我不知道。”德爾說,“完全沒有信心。”

“唉,别太往心裡去。”喬說。

“怎麼能不往心裡去?”德爾反問道,“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啊,我一直以來的理想,敗給這種鬼知道出了什麼問題的故障,我怎麼忍受得了?希望之城的人們呢,他們怎麼辦?沒有花貓陪伴系統,誰忍受得了這見鬼的生活?”

“德爾,你太激動了,”喬平靜地說,“實現理想有别的途徑不是嗎,花貓隻是其中一條。反正花貓隻不過是一個道具罷了,對你而言也沒什麼所謂。”

“你什麼意思?”德爾瞪着喬。

“你向來都是這樣不是嗎,你很自由,沒有什麼不可替代。”喬苦笑一下,“如果這條路行不通,就換一條。如果這個人搞不定,就換一個。你的思維很靈活,這是好事,我在誇你。”

德爾覺得喬完全沒有在誇他。

“我什麼時候靈活了?”德爾嘟囔道,“我一直很執着。我不是那種見風使舵的人。”

“我的意思是,德爾,”喬說,“你反正也不在意花貓,道具的使用期限來了,沒必要大驚小怪。還會有别的公司要你,到時候再慢慢思考能怎樣實現理想好了。”

三十歲的德爾瞬間感到自己不認識喬了。喬原來是這麼靈活的人。原來花貓陪伴系統對喬而言算不了什麼,所以喬才能這麼坦然。啊,果然是這樣,因為喬很靈活,所以喬隻想進亞特蘭蒂斯組織賺錢,哪怕他認為霍普斯公司會濫用花貓陪伴系統,他也無動于衷。因為喬很靈活,所以德爾·泰倫特的替代品有很多,比如蒂莫希·加瀾,或者一開始他德爾就是提姆的替代品。因為喬很靈活,所以喬的光芒就好像路燈的光芒,誰都能照亮。

三十歲的德爾想,如果他早知道是這樣就好了,如果他早知道喬是這種人,他一開始就不會為之動心。早知道是這樣的話,他就不會嫉妒和痛苦。早知道是這樣的話,現實生活就不會這樣沉悶、難以忍受。如果他一開始就認識鏡坂星的話,如果喬·巴羅在他的回憶裡和心裡都隻占很小的一部分,他或許還會是一個快樂的人。

“不要把我想得和你一樣。”德爾悶悶地說,“我不是你所說的那種人。花貓陪伴系統怎麼樣,你難道無所謂嗎?希望之城的人會怎麼樣,你也無所謂嗎?”

喬低下頭,像是在忍耐什麼。他最終還是說話了,用淡淡的語氣:

“是啊,我對什麼都無所謂。有什麼大不了。”

“可我不是這樣,”德爾認真地說,“花貓對我而言不是道具。我希望他實現我的理想,可是實際上,經過這些年,因為我搭在他身上的心血……我認為他是我的孩子。”

三十五歲的德爾用餘光發現,水下殿堂的花帽水母因為聽到這句話,身體發出光芒。

花帽水母因為德爾的一句話,重新想要當花帽水母。

是的,是的,德爾想,花貓是他的孩子。

他同時意識到,他對喬的誤解和虧欠,實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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