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輕弟子并不隻是面上尊敬,他們是真的發自内心,尊崇這個傳說中的道門宗師。
持盈與無尤有什麼過節嗎?
還是上清宮和藥谷之間有什麼龃龉?
她陷入沉思,直到持盈接下來朝明十七說:“不隻是她,還有你,你們兩個的身體,跟魂魄都不相容,支撐個半年一年或許沒問題,但遲早要出問題的,無尤隻是把你這具身體的潰敗提前了而已。”
“再好的傀儡身體,也不能長久支持外來魂魄。何況是你們兩個這樣的魂魄。”持盈瞥了他們一眼:“你們要在此地停留,就要為自己找新的身體。”
“何況,你們現在又跟上清宮結怨,這兩具傀儡出自于上清宮,造傀儡的人一開始就會在傀儡身上施下法令,以便将來傀儡老化後銷毀,若水和一清雖然未必想這麼做,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時候,恐怕也由不得他們了。”
持盈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蔚禾問:“我們這樣的魂魄,什麼身體能承載?”
持盈:“去了洛水秘境你就能知道。”
明十七皺眉:“持長老,你冒着和上清宮作對的風險,就為了幫我們去秘境找到合用的新身體?我來這裡這麼久了,還從沒遇過這麼一心為我們兩個好的人。”
“多謝誇獎。”持盈微笑:“自然,我也有我的目的。”
她重又看向牆壁上那副畫。
“那幅畫裡的斷劍,名為洗玉,是我門派中的掌門信物,多年前不慎在洛水秘境中折斷遺失,我需要重鑄洗玉,你們幫我找到洗玉碎劍,我幫你們融入新的身體,大家互惠互利,豈不是兩全其美?”
蔚禾不解:“為什麼非得是我們兩個?每年天師試煉,都會前往秘境,我不相信你沒有進入洛水秘境、親自找回斷劍的機會。”
持盈似乎早預料到她有此一問:“洗玉是誕生于洛水秘境的法寶,當年由我師父帶出洛水,又得而複失,再度遺落在洛水。我曾多次蔔算過洗玉遺失的方位,也多次去尋找過,但那處地方十分古怪,藥谷弟子一旦靠近,就會被劍氣所傷,連我也不能例外。”
“藥谷與上清宮、正陽宗同氣連枝,你若真有心鑄劍,憑持長老的人望,另外兩派中願意相助者多如牛毛,起碼周靜姳長老就會很樂意幫忙,她的本事高出我們兩個許多,持長老何不找她幫忙?”
蔚禾還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持盈似笑非笑:“當真同氣連枝嗎?”
“何況,我藥谷的門派信物,又何必他們染指。”
“利害關系我都已經說明,這筆交易,做是不做,我給你們時間商量,你們自己定。”持盈道:“至于這段時間,你們兩個身份特殊,這兩天就先呆在這裡。”說完,竟然直接轉身離開了竹林小築。
留下蔚禾和明十七大眼瞪小眼。
持盈的話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卻似乎總有哪裡不大對勁。
“怎麼說?”明十七杵了杵蔚禾,
蔚禾被他打斷思維,沒好氣道:“不是你說了算嗎?”
明十七沒料到她竟然還記着這一茬,咳嗽一聲:“一碼歸一碼。”他見蔚禾張口要說話,突然一本正經“噓”了一聲,拽着她的衣袖,将她帶到窗前。
蔚禾原本就不是真的在生氣,但被他這一打岔,還是忘了剛剛自己想說什麼,莫名其妙道:“幹嘛?”
明十七指了指窗外:“站在這兒能看到整個院子,萬一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偷聽我們講話怎麼辦?”
“不愧是幹過雇傭兵的人。”蔚禾探頭探腦,四下張望,這裡确實隻有他們兩人,才說:“我隻是覺得有些巧了,剛好在這個關口,剛好要去找斷劍,剛好我們兩個合适。”
“你是覺得,持盈可能是故意引我們去那個洛水秘境?”
“說不準,也可能真的隻是湊巧。”蔚禾道:“反正我也沒證據,隻是一種感覺。”
“就算她是真的要引我們去洛水秘境,現在也沒有别的選擇。”明十七道:“你身上的傷要用到焉酸草,我們現在被困在這不知道什麼地方,不答應持盈的條件,恐怕她不會這麼容易把藥給我們。”
“實在不行,先答應着,後面看情況再說。”蔚禾思忖:“她剛剛說身體和魂魄無法相容的事,你有感覺嗎?”
她上下仔細端詳着明十七,見他面色尚可,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嗎?”
明十七翹了一下嘴角。
“唉,也就是頭有些痛,胸口悶悶的。”他說,又歎口氣:“不過跟你的傷比起來,我這些都不算什麼。”
蔚禾一聽,想想自己陷入昏迷的這段時間,他一個人把她從上清宮那種虎狼之穴救出來,怎麼可能沒受傷,沒吃苦呢?
剛剛她還跟他鬥嘴,噎得他沒話說,好像有點欠缺良心。
蔚禾一時心虛,環顧四周,也沒什麼可以發揮的條件,隻有畫像前放着鮮果茶水,她順手掰了根香蕉,倒了杯茶,殷勤地遞給明十七。
“多喝點熱水。”她沒話找話說,話一出口,恍然覺得自己好像個一心二用,敷衍女朋友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