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十七心滿意足,神清氣爽,慢條斯理地幹掉了水果和熱茶。
既然決定暫時答應持盈的條件,後面的事就好辦多了。
蔚禾和明十七坐在窗前,開始翻閱持盈剛剛所給的密卷。
洛水秘境的資料極為翔實,有不少是通過試煉弟子的口述整理而成,假如把秘境試煉看作一場考試,這本密卷就是一本曆年真題集錦,帶有答案解析的那種。
進入過翠火秘境後,蔚禾對關于秘境的常識多少有些了解,按常理來說,秘境内都有一套獨特的運行規則,無論是多厲害的修道者,都最好不要跟秘境裡的規則作對。
秘境是精怪的主場,每個秘境裡,小妖小鬼不會少,但每一個秘境裡,總有一個妖王或鬼王,就好比黑山老妖在翠火秘境的地位。
洛水秘境中的妖魔頭子,是一隻叫鏡面鬼的鬼王。
這名字有些熟。
蔚禾猛然想起,在蘭若寺時,似乎聽到過鏡面鬼的名字,它與黑山老妖之間有締結盟約的關系,還曾經親自到過翠火秘境,隻是沒有和他們這一行人真正對上手。
明十七也曾提到,在迷霧森林中時,曾見過一面鏡子,随後就進入了幻境。
“奇怪。”蔚禾看到密卷中的某一頁時,停留了好一會兒。
明十七問:“怎麼了?”
“你看這裡。”蔚禾指着書上的一行字,兩人同時湊近去看。
密卷中寫,秘境對于道門弟子而言,是常年關閉的,隻有依靠蔔算,算出可以進入的時間,才能進去斬殺妖魔,但對于妖鬼之流,卻是一直打開的狀态,小妖小鬼可以在不同秘境之間亂竄。
然而鬼王卻不會離開自己的地界,到另一隻鬼王的地盤上去。
“王不見王,按理來說是正常的。”蔚禾若有所思:“但鏡面鬼卻到過蘭若寺,黑山也沒有将它怎麼樣。”
以黑山睚眦必報的性格,沒有把鏡面鬼吃掉壯大自己,本身就很古怪。
“兩方結盟,最有可能的目的,就是為了對抗第三方。”明十七分析:“又或者,還存在一方比它們都強得多的力量,迫使它們不得不如此。”
“黑山與道門勾結,已經是闆上釘釘了,但不知道鏡面鬼是不是也涉入其中。”蔚禾道,剛說完,突然覺得袖中的吉玉郎騷動起來。
蔚禾以為它是呆得悶了,正要安撫兩句,吉玉郎卻自己從蔚禾的袖中跑了出來。
“天師,我有話要禀告。”吉玉郎神色熱切:“是跟黑山有關。”
它抛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之前在藥房藏着的時候,我不小心暴露,就是因為,我在那個叫鑄鋒的道士身上,發覺了黑山臨死前的怨咒痕迹。”
“你說什麼?”蔚禾和明十七大吃一驚,霍然起身。
“不會有錯。”吉玉郎很肯定:“黑山在受它驅使的手下身上,都曾經種下咒術,我們之間存在一定的感應聯系,之前小妖我還沒棄暗投明時,跟明天師打鬥不敵時,就是依靠這個咒術,召喚來了黑山助陣,不知道您兩位還記不記得?”
蔚禾當然記得,在蛇妖洞中的那次交手,黑山雖沒有親自出現,但在它離開前,曾給所有人種下一個标記。
“黑山報複心極強,曾經放話,中此标記者,必誅殺之。”吉玉郎說完這一句,馬上補充了一句馬屁:““當然,不要說那個标記了,就是黑山自己來了,也一點、絲毫、完全不是兩位天師的對手。”
“你是說,鑄鋒身上也有這個标記?”蔚禾緩緩問,又馬上想出一種可能:“鑄鋒成名已久,或許是之前和黑山、還有黑山手下的妖怪結仇,留下的标記也未可知。”
“不一樣。”吉玉郎馬上說:“鑄鋒所中的标記,比兩位天師所中要厲害得多,怨氣之重,讓我膽寒,除了黑山自己,沒人能有這樣的本事,再加上那怨氣的痕迹十分新鮮,頂多不過幾天,我猜測,很像是黑山死前,抱着同歸于盡的想法種下的印記。”
蔚禾和明十七看着對方,四隻眼中全是震動。
雖然早就猜測黑山之死和上清宮脫不了關系,但這人是鑄鋒,還是讓人沒有想到,在蔚禾和明十七懷疑的對象裡,慎遠和李天微的嫌疑都比他更重。
還有一個問題是,黑山當時明明被關在蔚禾的系統中,鑄鋒是怎麼在蔚禾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殺死黑山的?
黑山是在周翺靈前對峙時,才被蔚禾發覺已經不在系統中的,鑄鋒這麼做,是為了釜底抽薪,讓蔚禾的話再沒有證據,還是要将周翺之死,釘死在蔚禾身上?
鑄鋒是無尤的器靈,這件事是無尤緻使他做的,還是他瞞着無尤做的?
“這裡面的水,真是又黑又深。”蔚禾感慨。
她和明十七真是夠倒黴的,作為這個世界目前僅存的兩個外來戶,竟然雙雙卷到這樣的黑水裡,中标率高達百分之百。
“燕師兄還在鑄鋒手上。”明十七道:“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蔚禾定了定神:“應當不會,燕師兄不知道吉玉郎所說的這些事,他對鑄鋒就沒有威脅。”
燕青雲之前也不知道是為了讓他們安心在胡謅,還是說的真話,他隻說他是無尤的親傳弟子,除非弑師滅祖,其餘的過錯,不過是思過三個月和思過三年的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