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莉一個人在隧道裡越走越不對勁。
她能感受到,空氣裡濕度越來越重——也就是說,自己似乎是在朝着地底的深處走?
可根據傭兵小隊先前探查出來的結果,哪怕是被建造在地底,迷宮裡的高度分明都處于同一水平線。
心裡起了疑,原本邁開的步子就這麼不自覺地放緩了些。
“嘀嗒……”寂靜的隧道中倏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水滴在石闆上的聲音,清脆異常。
攪得霍莉心湖也不免泛起了漣漪。
電光石火間,傭兵的腦海中突然猛地蹿出來一個點。于是她略微睜大了眼,甩手朝密室的方向折返而去。
“踏踏踏——”
鞋底與路面碰撞的聲音在隧道裡傳得很遠,甚至還帶上了回音。
霍莉跑出了一身汗,終于回到石闆面前,所幸方才“遊吟詩人”留下的内容并未将石闆填滿,還被保留有原樣。
見狀她先是随意地刻下幾排符号,将石闆填滿,待這一頁的内容被抹平後,方才繼續: “抱歉。”
傭兵一邊喘氣,一邊道歉,因為血液流速太快,手都有點握不穩刀了。
“剛才看到路太高興,道别之後就直接走了。”
顯而易見,這人并不懂得什麼叫做語言的魅力,大喇喇地将自己抖了個幹淨:“那條路在内門的左手邊,距離牆角大概兩米,你走三兩步就能到。不過這條路應該是假的,我剛才被它帶地底下去了。”
刻完這些内容,霍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石闆。不知道對面能不能看到,并且接受這一解釋。
所幸許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石闆上很快就給出了回應:“無妨。現在呢?那條路有沒有什麼變化?”
“轟隆隆……”
最後一個單詞才将将從石闆上被刻寫完整,霍莉就聽到了,從那條隧道的深處,傳來了石塊不斷砸落在地表上的聲音。
有灰塵從裡面彌漫了出來,有點嗆人的口鼻。
至于那震動的餘波則更是一直從地下深處層層疊疊地蔓延,叫人即便是離開了隧道,也依舊能夠感知。
“……”霍莉不由得陷入沉默。
腦子裡也浮現出了隧道裡的石塊從頭頂的位置砸落,最後一點一點将路口掩埋的畫面。
“它塌了。”霍莉沉默地刻字,“所以這又是因為什麼?”
對面才問完,那條路就塌了,說二者間不存在關系她都不信。
石闆冷漠無情:“先去找找那條路附近有沒有出現什麼新的東西。待會兒再給你解釋。”
得。幹活就幹活。
身為一個常年與各種奇葩雇主都打過交道的傭兵,霍莉接受良好,上下拍了拍手,面對滿地的石塊兒,直接往那兒一坐,就開始徒手扒拉。
對面的蘭黛娅則是根據傭兵提供的消息,三兩步走到了所謂的隧道路口面前。
“哒哒”她舉起尖刺的末端敲了兩下,堅實的觸感與沉悶的回音無不說明在這牆面背後澆築的是實心。
或許是在其她的位置,亦或許這裡還需要解開某種機關。
她改成用手在牆面上摸索,尋找這裡是否存在有縫隙或是凸起。
“哐當、哐當……”空氣裡突然響起了一絲老舊齒輪在沒有塗抹任何潤滑油時轉動的聲音。仿佛隔了有好幾米厚的牆壁。
極輕,極細,極不惹人注意。
眼睛失去了光明,聲音的變動在密室裡顯得格外清晰。蘭黛娅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響動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
終于,這些聲音穿透了牆面,集中到一起。“轟……”依舊是石闆與地面摩擦的聲音,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尖刺牆面不再向後推移,反倒是從中間朝兩側劃開,像是被人割開了一道口子。
有風,從牆的另一邊湧入,吹到了她的臉上。随之而來的,還有屬于旁人的氣息。很旺盛的氣血,是個年輕人。
但不是學院裡的人。
“多蘭?”來人的聲線略顯遲疑,從牆的對面響起,腳擡在半空又收了回去,“你的眼睛……?”
“是我。”
“詩人”點了點頭,神情自若,沒有半點被冒犯到的意思,“以前遇到點事,把眼球摘了,空蕩蕩的怕吓哭小孩,就用布擋起來了。”
與“喬伊”時的打扮有所不同,這一次的蘭黛娅是用布條将眼睛裹了起來,再在外面套的鬥篷。
畢竟不論銀發還是金瞳,任何一點特征拎出來都足以引人注目。
“……”霍莉沉默。霍莉幹巴巴地轉移話題,“……你看起來倒是和我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
提到遊吟詩人,時人大多的印象都是貧窮、浪漫、多情、才華橫溢。
奈何眼前這個……抛開其餘的不說,就算是昧着良心,霍莉也覺得一拳能打好幾個。
“事實上,我遇到過的大部分人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