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青春期綜合症（6）
（6、生日快樂-下篇）
任務地點有點遠，在瑞士。早就聽說這是個和雪山為鄰的國度，尤其是在這樣的冬天，提到雪，神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冷。
走在小鎮的街道上，神田打心底裡希望這次任務不要太麻煩，從總部出發大約十天之内可以走一個來回，如果耽誤了時間的話，就沒法按時趕回去了。一下火車，神田就直奔目的地——城郊的一座古老的城堡。
這次的任務比較神奇，是城堡的主人古斯汀男爵主動聯系了黑教團探索部隊，說是有奇異現象。隻不過，拜托的态度似乎很不好。
所謂的奇異現象，就是他得到的一個珍貴的八音盒，最近總會在午夜自己發出各種各樣奇怪的曲子。
八音盒的制作工藝非常複雜，精度要求很高，一般都是貴族間玩賞的物件。其中制作最精密的部位，除了一系列的齒輪裝置，就是作為核心的音筒。音筒通常由金屬制成，上面排列着金屬小凸起。當轉動八音盒的把手時，音筒也會轉動。這個時候，緊貼音筒的金屬簧片就會撥動音筒外側的小凸起，根據簧片震動頻率的不同，就會傳出不同的音調。如果把金屬小凸起按照一定規律排列，并加上齒輪和彈簧等組件，就能讓八音盒像上了發條的鐘表那樣自己轉動起來，并在停止之前，演奏出一段悅耳的音樂。
因為一個八音盒一次隻能放置一個音筒，而音筒上的金屬凸起是固定的，所以一般來說，八音盒在不更換音筒的情況下，隻能放一首曲子的某一段音樂。而這位男爵說的，可以自動演奏各種曲子的八音盒……這明顯有問題。
一路上砍了幾個擋路的AKUMA，神田和随行的探索隊員進入了男爵的領地。城堡永遠是個陰森森的地方，就算它裝飾得再富麗堂皇，也不過是圍牆圈着圍牆。這個年代确實還有貴族存在，但神田始終有種感覺，住在城堡裡的人，十個有九個不正常。
時間已經接近午夜，不甚明亮的會客廳裡面，神田和探索隊員，以及古堡主人古斯汀男爵，面對面坐在長桌的兩端，一見就是談判的架勢。
桌子的正中擺放着那個會自己發出聲音的八音盒——樣子倒是很簡單，外形看來像一個簡單的木盒子，不是很大。不過仔細看就可以發現，木盒子上面裝飾着金銀和珍珠，看起來雖然簡樸，卻處處透出華麗的色彩。
古斯汀男爵自始至終都保持着雙手支着下巴的嚴肅神色，仿佛不擡起他那瘦削的下巴就體現不了他尊貴且高高在上的身份。身邊的管家也是嚴肅得像塊木頭，一言不發地上前打開八音盒，用支架支起了頂蓋。
“來自黑教團的驅魔師，我不能斷定我珍貴的收藏品當中，這個出現異樣的八音盒是否與你們所需要的東西有關，不過我希望，你們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這是我費盡心思從一個不懂得收藏的平民老家夥那兒得來的。我會付一定的報酬給你們，隻希望你們在調查我的藏品時能夠小心一點。這個八音盒是我們家族自祖父輩起就代代相傳下來的珍寶，并且還曾經面臨衆多盜竊團夥的觊觎。如果有任何差錯，我會向你們的組織上層追究賠償。”
神田皺着眉盯着男爵高貴的下巴，比起還以嘲諷的笑，倒不如直接擡腳踹過去。
這都什麼年代了，繼承個爵位就這麼了不得了？區區男爵而已，不過是所有爵位裡最低的，這人還真是自信滿滿啊。
再說那個八音盒，呵呵，還祖傳的，怕不是搶來的吧。
來這裡拜訪男爵之前，在探索隊員的帶領下，神田去見過那個老人——也就是這個八音盒的制作者。在那裡，他得知老人曾經找到一個泛着綠光的結晶，他把結晶放進了八音盒的音筒裡面，希望可以制作出永遠都能演奏曲子，也不用更換音筒的神奇八音盒。這個八音盒确實被他做出來了，也凝結了他無數的心血。隻不過當地的貴族古斯汀男爵聽說之後，硬是将這個八音盒帶走了。
午夜時分，八音盒的音筒泛出綠色的光，準時響起音樂。短短的十分鐘裡，它至少演奏了三十首不一樣的曲子。這更加可以證明這隻八音盒的音筒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
“男爵閣下，您可以考慮将音筒重新換一個。您也看到了，剛才讓八音盒自動發出聲音的就是音筒，我們斷定這個音筒就是我們要找的Innocence，所以希望男爵閣下能将這個音筒給我們。”
随行的探索隊員試圖交涉，但似乎效果不大。尤其是這位男爵的話，在神田聽來，就算是摁在地上往死裡踹都是活該自找。
“給你們？你們知道這個音筒是用什麼做的，花了多少錢嗎？它在我的府上好好存放着才能凸顯它珍貴的價值！要給你們可以，隻要你們能拿出等價的金額并且替我重新更換音筒，我可以把這個音筒給你們。”
“男爵閣下，您這也太……”
“事先警告你們，這隻八音盒要是發不出聲音，你們必須照它原來的價值賠償給我！你們這些下等的平民，也和那個老東西一樣不識擡舉！難道你們不明白沒有了音筒的八音盒就等于不會說話的啞巴嗎？！這個珍貴的東西，真不該叫你們這些什麼都不懂的人來幫忙！”
試圖進行溝通的探索隊員面露難色，不知如何是好，隻得看向神田求助。神田示意他先讓讓，接着冷哼一聲站了起來。
“看來你這樣的人死幾次都沒關系啊。”
“放肆！竟敢對男爵閣下出言不遜……”
“那又怎麼樣？”以他們難以想象的速度抽刀而上，沒等古斯汀男爵和身旁的管家有所反應，神田的六幻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神田大人！請您冷靜一點！”
探索隊員吓得趕緊勸，神田一個眼神過去就讓他們閉了嘴。他轉過臉，語氣裡的威脅成分加重了不止一倍：“我可不管這東西的價值有多高，如果你不想因為這個而被AKUMA追殺，然後死得連灰都不剩的話，最好将它乖乖交給我們。”
“你……你别太嚣張！我可是男爵！”
神田的刀口又逼近了三分：“男爵又怎麼樣？”
“就知道你們這些平民無知！你以為我會允許你這種家夥來毀壞我的珍寶嗎？告訴你，你這是私自掠奪公民财産，我完全可以将你告上法庭！”
“公民财産？真是笑話！”原想隻把Innocence所在的音筒部分帶走完成任務，可是男爵的話讓他更加火冒三丈，這種向錢看齊的家夥就是要好好教訓教訓！
“從一個老工匠那裡連騙帶搶來的，還好意思說是自己的财産？你這種比垃圾還無藥可救的家夥也配當什麼貴族？”
男爵終于放棄形象慘叫了起來。
到底也算是個小貴族，府上藏幾個保镖護衛也挺正常。不過，也不知道護衛的能力和貴族爵位的高低是不是确實有關，這男爵的護衛顯然很弱——跑又跑不快，打又打不動的，神田此時隻想打哈欠。
“嘁，垃圾的護衛果然也是垃圾。”
滿地唉唉叫的都是人，神田沒有繼續暴揍他們。AKUMA如預料中的那樣被innocence吸引而來，這才是他首先需要對付的。一躍身一擡手對着破窗而入的數隻LV1就是一陣砍，刀光劍影閃爍不定，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很快震碎了城堡的窗戶。沒過多久，大片大片的AKUMA殘骸散落在了城堡大廳裡。
收刀入鞘站在城堡的大廳中央，神田居高臨下地瞪着被吓傻了的護衛們，還有癱坐在角落裡不能動彈的古斯汀男爵。
“你自己說吧，想要八音盒還是想要你這條狗命？”
就這樣，在神田的強大低氣壓和滿地AKUMA殘骸的震懾下，古斯汀男爵乖乖答應交出八音盒并且不追究任何費用。
哼，暴打白癡就是解氣。
拿到了八音盒之後，神田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把八音盒拆碎了取出innocence完事，而是帶着這個八音盒再次拜訪了老人的住處，請他幫忙取出音筒。
在老人那裡，他不僅拿到了嵌有Innocence的音筒，還得到了另一個小巧的八音盒。
老人說，他年紀大了，再也沒法制作這類精緻的東西，能把這個他最珍愛的八音盒要回來已經是非常感謝了。所以，為了表示謝意，老人一定要再送一個八音盒給神田。
“我不需要這東西。”
“呵呵……沒關系，你如果不需要的話，可以當成禮物送給别人。”老人慈祥地笑着，轉身又從屋子裡拿出一個精美的木匣，将八音盒小心地放了進去，“我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有自信的，當年有不少人找我定做呢，尤其是送給戀人當信物……把它當做禮物送給女孩子的話，人家一定會很開心的。”
一箭雙雕圓滿完成任務，神田被那個無腦男爵搞砸了的心情目前還不錯。
問題就是，加奈會不會喜歡八音盒？萬一她喜歡别的東西呢？
算了，反正也是走個流程，就和他們日複一日的任務一樣，把東西送去，完成任務就好。他并不想在這件事上費工夫。
返程過程中又接了個小任務，神田終于在加奈生日的前一天中午趕回了教團。完成了一系列的報告之後，他回到房間，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取出精緻的小匣子，開始認真思考禮物該怎麼送。
可惡，從來都沒有做過這種事，這無形中的壓力比面對一群AKUMA還要糟糕。
晚餐的時候，李娜莉和迪夏果然都在。在神田端着荞麥面找位子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兩個坐在一起讨論着什麼。
“我相信我的禮物她一定會喜歡的，我可是好好研究了女生最愛的幾樣物件，絕對沒問題！”
“迪夏還真是用心呢，我也準備好禮物了。今天下午加奈還要做一次眼部的檢查，我們明天去探望她的時候再送吧。”
“哈哈哈……她肯定沒想到我們為她過生日，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這還真是……充分的準備啊。
神田的壓力更大了。
這種事情要是讓他孤軍奮戰的話，除非他臉皮足夠厚，否則太不不明智。要是和李娜莉他們一塊兒去的話，或許可以渾水摸魚，但他們一定會對他送禮物這件事指指點點……最重要的是，他還是不習慣群體活動。
尤其是那些所謂祝福的話，就算大家一起去，他怎麼也說不出來。
李娜莉看見了他，率先和他打招呼，并熱情邀請他明天一起去探望加奈，并且給她過生日。神田想都沒想，飛快地拒絕了。
就算嘴上說着懶得煩，神田現在還是很後悔。
他後悔自己怎麼會真的跑去送禮物，更後悔他怎麼會想到大半夜偷偷溜進醫療班來做這件事。
嘁……要不是這個生日，他也不至于窘迫得好像小賊一樣。小心拿穩了手中的木匣，還有一大束花——神田可沒忘記考姆伊說的關于“探病要帶花”的建議，于是在入了夜之後去了花圃采摘了一些。
病房沒有上鎖，轉動門把就可以打開了。此時醫療班除了值夜的護士，大概所有人都已經睡着了。
病房裡面隻有一盞暗淡的燈亮着，病床上的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睡得正酣。
将八音盒還有花束放在床頭的櫃子上，神田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兒聲音。他端詳着加奈的睡顔——臉上其餘部位的傷口都已經愈合了，隻有眼睛還是被層層紗布覆蓋——心裡的怨言就沒有停過。
混蛋……要不是為了她的生日，他何必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笨蛋，快點給我好起來。”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神田又看了她一眼，最後悄悄退出了病房。待到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的一刹那，他終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總算把禮物送出去了，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大事，可以先安心了。
事情如果像他想象的一樣順利就好了。
第二天，當他清晨起來去晨練的時候，聽見幾個結束輪班的護士在悄聲議論着什麼。
“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有人悄悄溜進那個孩子的病房裡面了。”
“什麼什麼？不會吧？”
“因為留下的東西啊，剛剛過去查房的時候，我看見床頭的櫃子上放了一個很精緻的木匣子，還有一大束紅玫瑰！”
“天啊……真的假的？”
“這有什麼啊，那孩子長得那麼漂亮，又乖巧懂事，聽說今天是她生日呢，有人趁着生日送紅玫瑰當然不奇怪。”
“哎呀我還是很好奇呢，究竟是誰呢？真想知道……”
“是啊是啊……”
神田沉默地和她們擦肩而過。從她們的對話裡他倒是記住了一個詞：紅玫瑰。晚上的花圃光線暗淡，他也沒看清标識牌，隻是覺得這種花雖然帶刺，但開得茂盛，還散發着好聞的香氣，所以就沒挑别的，隻選了這種花。
這個花……玫瑰，嗯……好像确實是有什麼特别的含義來着……
神田努力回憶了一下，很幹脆地選擇放棄。
管他什麼含義，任務已經完成了。
早飯結束之後，神田照例去圖書室寫報告書。李娜莉和迪夏去探望加奈并且送生日禮物。讓神田沒有料到的是，半個小時以後回來的迪夏神情恍惚，完全一副憂傷不已的樣子。他來到圖書室，看見神田之後，便帶着更加悲傷的表情過來了。
“師兄，我想和你談談人生。”
他鄭重其事的樣子有些吓人，神田皺起了眉，想了想還是放下了鋼筆。
這小子又抽風了？
教團最高處的天台，一般很少有人會去，那裡主要是用來晾曬東西用的。此時此刻籠罩其上的悲痛氣氛讓神田莫名其妙汗毛倒豎。
“有話就快說，我還要去交報告書。”馬利不在，師門内部的心理咨詢義不容辭地落在神田的肩上。但神田一貫嫌麻煩，如果可以的話，他根本不想管迪夏怎麼又不正常了，“要是哪裡不痛快就找個地方踢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