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好幾年沒有正經地回去過了,就當是回一趟家罷了……要是連自己的家鄉都不熟悉,那也太不像話了一點。”
“家鄉?”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李娜莉猛地抓住了加奈的胳膊,“等一下,那裡不是……加奈,我是說,那個地方,其實你……”
“任務要緊,萬一到那邊你們有什麼不熟悉的地點或者道路,有個本地人在總是有好處的。”輕輕推開李娜莉的手,加奈收起笑容,面無表情的整理好資料站起來看向考姆伊,“考姆伊先生,這個任務很緊急,我們馬上就要出發,對嗎?”
“是的。”
“那我先去準備了。”
神田卻看見,她的手在輕輕發着抖。
“哥哥!你是知道加奈離開家鄉原因的吧,為什麼還要安排她參加這次任務?” 目送着加奈匆匆離開司令室,剩下的幾人中,李娜莉顯得很生氣,立刻站起來抗議自家兄長的決定,“讓她重新回到自己的故鄉,重新回憶起以前痛苦的事情,這樣做太殘忍了!”
“李娜莉,你聽我說……”
“考姆伊室長,我覺得你完全可以換一個人去。加奈的履曆資料我也看過,雖然我不是很清楚當年的緣由,但是這種痛苦不是離開幾年就可以緩解的。”一邊的利巴班長也建議道,“就算她熟悉拉沃爾的情形,也不是非得派她去不可啊。”
現在她的心情一定很複雜。給人留下難以磨滅的痛苦記憶的地方,在願意坦然面對之前,沒有人會想要去回憶。默默地聽着三人的争辯,神田站了起來,拍了拍團服下擺的褶子,朝着司令室的門口走去。
“那個笨蛋不會那麼脆弱的。”
“神田?”聽見神田的話,剛剛還在和考姆伊争辯的李娜莉立刻轉了過來,甚至比剛才還要激動,“你在說什麼啊!那種經曆……因為Innocence暴走而害死父母,這對她來說比什麼都痛苦吧!”
“考姆伊,你不就是相信着她可以越過這道坎,才決定讓她去的嗎?”沒有理會李娜莉難得情緒激動的責問,神田隻是側過身冷冷地看了考姆伊一眼,“而且看起來,那家夥也已經不打算再回避這件事了。”
時間緊迫,三人立刻收拾行裝出發。
駛往法國圖盧茲的火車上,偌大的車廂裡,并沒有多餘的乘客。
神田自然沒心情去吐槽把整節車廂都包下來的教團究竟是怎麼搞的,現在面對面坐着查看任務相關資料的隻有他和李娜莉。
而另外一個同行者,此時正在車廂另一頭靠窗的座位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中間李娜莉問了一些問題想和他讨論,譬如“娜斯塔西娅是誰,你們好像認識她”、“資料上還提到她和一個名叫費爾·斯托比·法爾羅特的人關系非同一般,這個人又是誰”,但是回答問題必需的核心人物卻在進行類似蹲牆角的行為。神田被問得煩了,站起來就朝車廂另一頭走去。
“喂,你打算在這裡蹲着發黴是吧?”
對方沒理他,隻是對照着任務資料在随身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大約半分鐘之後她擡起頭來,毫不客氣地反擊道:“我在幹正事兒,少在那裡大呼小叫。”
“你!”
無視炸毛的神田,加奈收拾好資料,拿着筆記本和鋼筆站起來朝李娜莉走去——此時李娜莉正在往這邊看,看樣子有些擔心他們的争吵會不會又白熱化。神田自知暫時鬥不過她,渾身不爽地冷哼一聲,也跟着回到座位上。
“到了拉沃爾之後,我們先去城裡找那家劇院——菲斯特劇院,劇團的最後一場演出就是在那裡舉行的。”
坐下之後,加奈開始在筆記本上畫着簡易的地圖和目标建築物:“按照我們目前的行程時間,到達拉沃爾的時候正好趕上他們巡演計劃的最後一場演出。想要确認娜斯塔西娅小姐和劇團是不是真的和innocence或AKUMA有關,還是需要親眼看一看的。這個任務就拜托你們進入劇團調查了,這期間我就在劇場外面留守,以防有什麼特殊情況發生。無論你們在劇團的調查有沒有結果,演出結束之後,你們往城東走,我記得在東街上有旅店,能找到吧?我們在那裡彙合。記住,進城之後,我會穿上别的外套,遮住團服和你們保持一定的距離,你們一定要記得裝作不認識我。”
“這是為什麼?一起行動話不是更加可靠嗎?”李娜莉完全不能理解這樣的安排,“還是說,加奈,你有别的計劃?”
“哼,我可不管你打算幹什麼。”神田則認為這家夥又在想什麼不着邊際的主意,從當初的莫斯科,到現在的圖盧茲,明明她才是核心人物,“但是,如果是什麼沒營養的白癡計劃,我勸你最好先解釋清楚。”
面對兩人的質疑,加奈顯得很無奈。糾結了一會兒之後,她歎了口氣,還是說出了原因。
“萬一我被城裡的人看到了,如果你們和我待在一起,恐怕你們也會被一同趕出拉沃爾。”
“什麼?”
“為什麼啊?”
神田和李娜莉同時發問,被他們這樣一問,加奈的樣子變得有些低落。不過她很快打起精神,向他們解釋了起來。
“拉沃爾不是什麼大地方,不管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都傳得很快。法爾羅特家的故鄉就是這裡,爸爸也是個名望很高的醫生,很多人都認識他,也尊敬他。所以……我因為innocence失控而殺了爸爸和媽媽,這件事幾乎全城都知道。暴走的Innocence殺了人,‘并非出自本意’這樣的說法是沒有人會相信的。再加上那個時候的我已經完全吓傻了,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我想……這座城裡的所有人一定早已把我當成一隻怪物了。叔叔把我趕出家門後,拉沃爾的人們更是對我厭惡至極,所以最後,與其說是我自己離開拉沃爾,倒不如說我是被他們連打帶罵趕出城的。”
她慢慢地講起當年的事情,平淡的話語在火車聲音的襯托下,給人一種很單薄的感覺。
“那個時候,城裡就有很多人認識我,到現在就算過去了那麼多年,或許我還是會被他們認出來。假使隻有我一個人倒也無妨,但你們要是和我一起的話,他們說不定會把對我的厭惡轉移在你們身上。”
“那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承擔啊!”李娜莉大聲反駁了起來,“我們是同伴吧?同伴不就是要相互幫助的嗎?”
“可是李娜莉,這和你想的不一樣,比起言語上的辱罵,他們是真的會動手的……”
“他們要是動手,我們還手就行了。”神田冷冰冰地建議道,“教團沒有規定說被侮辱了不能還擊,用拳頭還是可以的。”
“加奈,這一次我支持神田的建議,一個人擅自決定承擔這些東西,完全無視同伴的擔憂,這種計劃算什麼啊!要是他們敢對你動手,我也不會對他們客氣的!”
沒想到李娜莉一較真還頗有些氣勢,加上神田一貫的語氣不善,一人一句間不容發的還真有些威力。本想堅持行動計劃的加奈在兩人的雙重攻勢下,很明顯動搖了。
“可是……你們真的不擔心被牽連?”
“我不怕。”李娜莉回答得斬釘截鐵,“因為加奈是同伴,是家人啊。驅魔師也是會生氣的,如果有人敢無理取鬧,我一定會好好警告他的。”
神田不由多看了李娜莉一眼——她說的好好警告,難不成是用“黑靴”踢?
不過,如果隻是普通人來挑事,也用不到“黑靴”。憑借李娜莉敏捷的身手,把他們揍趴下應該也不是問題。
在他的印象裡,李娜莉可從來都沒有為了某件事情表現得那麼堅決。看起來,真的如她所說,他們這些同為驅魔師的同伴,于她而言确實是“家人”一樣重要的存在了。
明明奔赴的是險惡的戰場,此時車廂裡的氣氛卻異常令人安心。神田看着加奈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在心裡哼了一聲,再次闆起了公式化的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