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禹清池所知,幾個門主都不是那種不出門、愛排場的性格,但凡愛湊熱鬧的便不會沒見過幾人的面。就比如今日的機會,有點想法的小道友早就聚在來玄清門必經之路,将幾個人看了個清清楚楚了。
萬七月搖頭:“沒見過,隻見過太極宗的宗主柳穆北。小時候聽過他的名字,總覺得好像是個很厲害的人。直到大約三年前,我入了玄清門,才第一次親眼見到他。那時他來找門主的麻煩,我隔着遠遠的,見他年輕俊俏,雖染了些許滄桑,卻仍可見這人并非如表面一樣老成莊嚴。他強撐着一宗之主的體面,但我能看出他與我們先任門主這樣的人是不同的,他更像是…一個俠士。”
聽萬七月說起柳穆北,禹清池有些鼻頭發酸,喃喃道:“你倒是會看人。”
“那是,我小時候寄人籬下,所以從小就練就了看人的本事。”她繼續就太極宗宗主說道:“也就是那次,我問了旁人,才知道柳穆北那時不過三十出頭,這樣的年紀在咱們門中恐怕還隻是普通弟子。又一想他十五年前繼位宗主,算起來那時不是才十九歲嗎?”
萬七月至今說起一個十九歲的人繼任門主,仍覺得震驚。
“哎!才十九歲,便得眼睜睜看着師兄妹慘死,獨自一人挑起一門重擔,他也挺不容易吧。這些仙門門主之中,柳穆北資曆最低,剛剛你也在宴堂門外聽到了,正因他年紀小,修為比幾個門主都低,所以誰都欺負他,誰都可以說他的不是,就連咱們門中的普通内門弟子,也沒幾個敬重他的。凡人都說修仙之人品行高尚,可那是對凡人來說,其實仙門也沒那麼多好人,大多落井下石,拜高踩低才是。”
禹清池聽着萬七月的話,拳頭愈來愈攥得緊,指甲嵌進肉裡,才勉強沒有沖動去為她那二師兄抗争一二。
她可以想象,柳穆北在師父和她還有大師兄死後,是如何穩定宗門内部動蕩,力排衆議順位坐上宗主之位,又是如何為了太極宗隐下真相,淪為衆人口中最不能理解的那個人。
她太了解二師兄了,若非當初說出真相也無人相信,他絕不會隐下真相,生生恨了這麼多年。
沈硯白經營的形象深入人心,當時的情況,就算說出真相所有人也都會信沈硯白,無人信他,所以他才會将自己包裹成一副老成的模樣,意圖發展太極宗,有朝一日有能力将沈硯白打倒。但他畢竟年輕,卻也常壓不住氣盛,屢次去尋沈硯白的麻煩。
就如現在的禹清池一樣,她心中明白,真相早就在十五年前湮沒了,就算她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她。
“寄靈,我有個事情一直不明白。”萬七月突然問起話,打斷了禹清池的悲緒。
“你說。”或是為了緩解傷痛,她更願意用與萬七月對話的方式分散注意力,好讓自己不陷在情緒裡。
這種情緒,她十五年來已經承受太多了。
“禹清…不是,虛渺元尊殉道仙逝的時候也有二十七八了吧,她二師兄怎的那時才十九啊。”
禹清池道:“你還是不是仙門中人,這種問題還問,仙門是要按資排輩。柳穆北是一歲入的師門,有十八年仙資,禹清池是十五歲入的師門,隻有十三年的仙資。”
“一歲還不會走就開始修仙了?抱孤就說抱孤嘛,說什麼收徒。這下好了,按資排輩,把他排成了宗主了,一點都不合理。像我們玄清門,入門都要考核天賦水平的,還有年齡界限,就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難怪當年太極宗有人不服氣,還折騰了一兩年。”七月嘀嘀咕咕地吐槽道。
禹清池沉聲道:“當初有人不服氣嗎?”
萬七月回想了一下:“那時候我剛生下來,具體也不知道,後來是聽别人說的。說門中幾個長老挺不滿意的他繼位的,便打了起來。誰都以為柳穆北的宗主之位坐不穩,可是他居然打赢了,有人說他修了什麼邪術所以才突飛猛進…”
“他不會修邪術!”禹清池斬釘截鐵地說,話出口才察覺自己言行奇怪,又補充:“太極宗宗門修行之法亦正亦邪不假,但若是修行邪術,其人氣韻形态必會生變,你我看不出,其他門主怎麼會看不出。”
“你說的也是,除非他道法高深莫測才能隐藏。不過那時他才十九,真現去修習邪術肯定早就暴露了,不是正好給宗門長老遞刀子嘛。”
禹清池默然,回太極宗的心思又強盛了幾分,她有太多要探尋的事情。
隻是現在她需要固本培元,才能完整驅使這具身體。
“寄靈,你别不說話啊,路上好黑,我害怕。”萬七月拽住了禹清池衣角:“我怎麼突然感覺你懂了好多東西,你是書裡看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