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韓澈自幼便以面具示人,她主子派了許多人去打探,也沒瞧清過他的模樣。
顔南青猛地回神。
“告訴我你的名字,今日之事便當是無事發生。”
顔南青抿嘴,“陸昭。”
韓澈松手,站起身,“陸姑娘,下次見。”
待馬車駛出衆人視線時衆人才恍如夢中驚醒,四處散開。
顔南青也終于站起身,不再看那馬車,向着邊滿的方向走去。
邊滿正準備悄悄溜走,後領口便被一股力道扯住。
顔南青将懷中的紙拿出,邊滿變了臉色,“大人怎麼不早說是兌澤之人?我還以為您……”
這是她被派來接管長雀街眼線的任命書,若是仔細觸摸這紙張,便能感受到其中暗紋。
邊滿接過,将那紙仔細摩擦,這才放下戒備。
“這不是,不确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這人有個毛病,記不住人臉。方才聽見有人叫你滿子,我這才确定。”
說着顔南青又将任命書放進懷裡。
她許久沒收集情報,今日走得匆忙,忘記帶兌澤信物。
邊滿: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直率的暗衛。
顔南青繼續道,“我今日尋你,是向你打聽越知淩此人。”
越知淩,如今的朝堂新貴,陛下欽點刑部郎中。
他在京都出現得悄無聲息,直到一月前,國子監出了件命案,一學子竟死在自己房間裡,刑部來來後,左看右看也沒瞧出個名堂。
要說謀殺,這學子死的房間前後都上了鎖,但若要說是自殺,他剛在國子監季考中得到魁首,又怎會自殺。
還是越知淩跳出來,指出這案件疑點為刑部解了困,這才結案。
陛下不知從哪聽說,一道聖旨頒下,越知淩搖身一變,就成了朝堂中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這一系列事件出現得恰到好處,無人不懷疑這背後是否有推手存在。
*
邊滿對這越知淩也偶有耳聞,不過要說最了解此人的,應是另一個小乞丐。
“大人請随我來。”他帶着顔南青饒了好幾條小巷。
腦内驚馬一事始終在萦繞在腦海中,他暗中觀察顔南青,看出她并非如前一位掌管長雀街暗衛般冷漠,便壯了膽子問道:“大人,你方才同國師……”
顔南青腳步一頓,她嘴角快揚到嘴邊,“不該好奇的事,就别多問。”
經過一破爛小院,邊滿正準備帶着顔南青進去,卻被她拽着繼續向前走了幾步。
她低頭像是與他在談論些什麼,末了又擡起頭,“原來如此,多謝。”
話畢,她轉身離去,隻留下邊滿一人在風中滿臉不解。
不遠處的屋檐上,有身影一晃而過。
邊滿疑惑的神色這才消退。
走在擁擠人堆中,顔南青輕易隐去自己蹤迹,從成衣鋪中出來時,天色已近昏暗,她身上也換了件粗布衣裳,好幾處還有破爛。
甩去身後尾巴,腳步也更輕松些。
循着來時路,顔南青來到那破爛院子裡。
院前鋪滿積雪,一顆大樹長在院門旁風吹過時,将樹上不少雪抖落在蜷縮在門邊的邊滿身上。
顔南青走進院子裡,瞧見的便是這般場景。
她低頭看一眼邊滿,輕輕歎息,“邊滿。”
走在雪上,顔南青下意識放慢腳步,冬日雪滑,稍不留神便會摔得個四仰八叉。
“大人,還沒問過您的姓名。”
顔南青差點踩空,一手抓住邊滿的手臂,“我這名字,在那任命書上,方才沒看完?”
邊滿撓頭,“大人,我還未學字。”
顔南青腳步一滞,“是我疏忽了。”
“顔南青。”
走入屋内,稻草鋪成的床鋪上躺着好幾位小乞丐。
中央燃着火爐,讓屋子内比室外暖上幾分。
但寒意仍然沁進骨子裡。
聽見聲響,其中一位年長的小乞丐擡起頭望向顔南青。
邊滿同衆人介紹顔南青來曆,又問起越知淩的消息。
那年長的小乞丐似乎有什麼想說的,他招手,将幾位乞丐聚集到一起,商量着什麼。
顔南青倒也不急,她尋了個空地坐下,靠在柱子上,觀察衆人神情。
兌澤是顔家暗衛集團。
俗話說,做暗衛的,除了保護主子的安全,最重要的便是情報收集,而兌澤京都内的眼線依據不同街道分給不同人管理。
顔南青前幾日因某件摔樹事件被自家主子派來情報處,黎娘将一大堆書信放在她面前,“青三,長雀街的魚就交給你了。順便,你去查查越知淩,三日後把調查結論交于我。”
黎娘交給她的任務得三個暗衛一起行動,但顔南青被罰之前,剛入小世子随衛,她武功高強,潛行偷聽都是她的拿手,因此她執行任務,向來是能少個人便少一個。
兌澤内分三個部分,分别是随衛,情報處和烏金。
能入随衛的,都并非等閑之輩。
顔南青懶懶散散打開這些書信,是兌澤各處送來的越知淩情報,因着越知淩并非什麼重要的人,對他的記載也隻是些大概,比如他何時出生,幼年時在哪裡讀書,何時離開西洲城,又是哪個時辰進入京都城門。
她昨日已去越知淩住處,卻沒找到他人影,便想着今日先來長雀街看看,試試是否有人認識他。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
那人群裡有個小乞丐徑直走向顔南青,“大人,我知道他。”
“你見過他?”顔南青對上那少年的目光。
他走到顔南青身邊,其餘人也識趣地低下頭。
那少年附耳道,“我曾經在新月街暗星閣門外見過他。那時他應初來京都,身邊還帶着一位好友。”
顔南青将十錢放入他手中,“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