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想痛罵他,但自己的嘴巴正為他所冒犯着,她不敢貿然啟唇,萬一他趁虛而入……那她将無顔苟活于世!
“不願意也沒關系,朕不摘強扭的瓜。”
薛懷義在一步步進犯她的底線,橫豎他捏着兩個棋子,她會自投羅網的。
失去父皇母後的庇護,薛柔可謂四面楚歌,退無可退。
出賣皮囊,換取三喜四慶平安,抑或是冷心冷情,明哲保身……
怎麼辦?
她在動搖,自薦枕席隻在一念之間,薛懷義樂得推波助瀾,幽幽道:“朕的耐心是有限的,機會也不是次次都有的,妹妹。”
千鈞一發之際,三喜四慶的臉接連湧現,她們在流淚,嘴皮子一張一張的,她聽不見,因為頭頂可恨的聲音将其蓋過了:“程勝,去浣衣局,把那兩個奴婢的手剁下來,一左一右湊一雙,裝盒子裡拿過來。動作要快,畢竟妹妹親眼看不到,隻能上手摸,放涼就不好了。”
分明唾手可得的東西,怎麼能任之逍遙呢。
他後悔了。
程勝候于門外,原地轉了不下幾十圈,有心提醒皇帝趕緊回去議事,可别一直晾着那些大臣們,免得最後不好收場,然則窺得裡頭唇槍舌戰的,自覺膽怯不已,順勢打了退堂鼓。
剛得喘息之機,又聞裡面吩咐剁手,當即魂不附體,呆愣原地不知所措。
“愣着做什麼?還是說你可憐她們,欲代她們受過?”
一記眼刀子不偏不倚飛向程勝,驚得他趕忙領命,就去辦。
“不,不行!”薛柔自震懾中抽離,厲聲大喊。
程勝猛刹腳步。
“妹妹可是想完了?”薛懷義閑散道。
薛柔滴下憎恨的淚水,每一個字皆擔負着千斤重量:“我依你,你讓他滾!”
程勝巴不得逃開這是非之地,接下薛懷義允準的眼色後,一陣疾風似的溜之大吉。
薛懷義關了門,步履輕盈,款款于床帳前站定,一雙墨玉般的眼眸為薛柔調整至一個合适的方位。
薛柔想,不必萬夫所指,她自己頭一個唾棄自己,順風順水的日子過得這等慘敗,九泉之下的父皇還能閉得了眼嗎?
“我恨你。”
伴随此椎心泣血之言,薛柔起身,嗅着那縷龍涎香,抓住一片衣料子,順滑中粒粒凸起,有些粗糙,大抵是袖口上的雲紋。
手指一蜷,果然抓住了一節手臂,很燙,比她此時流注于心髒的血更燙。
薛柔踮起腳,眼睑處持續拂來膩膩的氣息。
真是……失算了啊,當年骨瘦如柴的薛懷義竟生得如此之高,踮起腳亦做不到同他平視。
他是一頭披着羊皮的狼,窺伺這麼多年,隻待今日一雪前恥了。
後腰乍然被人一推,緊接着結結實實撞到一個懷裡,幹脆利落地掐滅了懊悔之意。
“那妹妹可務必把這份恨意延續到你斷氣那日,多一天不嫌多,少一天不準許。”
後腦勺被牢牢扣住,有什麼東西銜住了嘴巴,蠶食鲸吞口内的空氣,薛柔欲驚呼,猛覺一個手扼住了脖子,力量不算大,但足以控制自由。
面門而來的攻勢随之加劇,一下較一下深,殘忍剝奪了她的招架之力。
像溺水的人,薛柔漸漸迷糊了,身子軟綿綿,渾然不知進退。
側頸冷不防一疼,她一激靈,才覺察到嘴巴能動了,未及慶幸劫後餘生,右肩膀忽冷忽熱起來——冷的是從窗戶鑽入的空氣,熱的則是上下遊走的一隻手。
薛柔的衣裳壞了,叫薛懷義撕壞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力,更低估了薛柔的魅惑力。
山雨欲來風滿樓,身體内的那頭困獸,即将失控了。
“薛……懷義,停下!”
薛柔尋回理智,殊死掙紮,然而無濟于事,一個人一旦為欲念染指,什麼倫理道德,通通踢到一邊去了——薛懷義越欺越深,兩人雙雙跌入床鋪,勾得兩邊紮起來的紗帳搖搖蕩蕩。
後背有些疼。
薛柔哭了,并非疼痛引起,是怕。
“不可以……不可以……”
身上的人走火入魔般,濕哒哒的啃咬遍布每一處暴露在外的皮膚,她整個人,已經被他圍堵得插翅難飛了。
外衫的口子一裂再裂,赫然面目全非,下一個得見天光的,便是守住她最後一絲尊嚴的小衣。
僅需輕輕一扯,完整而真實的薛柔将映入眼簾,這意味着,薛懷義再也不需要從每一個難以啟齒的夢境中去認識、感受她了。
多麼誘人的好處。
薛懷義原先是笑着的,當他用手指接下自她眼尾溢出的一滴淚時,他不笑了。
果真……難辦啊。
“那兩個奴婢,明日會有人送出宮的。”
才甯靜下來的紗帳,随着床上一輕,再度搖曳出幢幢影子。
薛懷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