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氈帳,沈知挽被帳外一陣粗犷的笑聲驚醒。
她掀開簾子,看見五六個北狄猛士圍成一圈,正用皮靴踢弄一團灰撲撲的小東西。那團毛球發出細弱的嗚咽,在衆人的靴尖下翻滾——是隻還沒斷奶的小狼崽,右耳缺了一角,琥珀色的眼珠裡盛滿驚恐。
"住手!"她赤着腳沖進人群,一把将小狼崽護在懷裡。碎石子硌得她膝蓋生疼,但懷中的小東西抖得更厲害。
為首的猛士愣住,辮子上的骨飾嘩啦一響:"沈姑娘,它不過是個畜生……"他狐疑地指着她衣襟上被狼爪勾出的絲線,"這小崽子指不定哪天就咬斷你喉嚨。"
小狼突然從她臂彎裡探出頭,沖着猛士龇牙,乳牙還沒長齊,卻已有了狼的兇相。
"你們看,它那麼小,還不懂傷人呢。"她指尖輕輕攏住小狼炸開的絨毛,擡頭時發絲沾了草屑,眼裡帶着柔軟的懇求,"許是追兔子誤闖進來的......你們放它一命吧?"
阿隼挎着彎刀大步走來,皮甲上的血漬還沒幹:"吵什麼?大王等着商議突襲大胤糧隊的事。"
猛士們七嘴八舌比劃着,阿隼聽完嗤笑一聲:"狼崽子也值得耽誤正事?"他揪住一個年輕戰士的皮甲,"秃鷹部的探子摸到南坡了,你們還有閑心玩狗?"
人群罵罵咧咧散去時,沈知挽瞥見阿隼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裡帶着探究,像是想看清這個讓王上屢屢破例的大胤女子,究竟有什麼特别。
帳内,小狼蜷縮在氈帳角落,背毛炸起,龇着未長齊的乳牙沖沈知挽低吼。琥珀色的瞳孔縮成細線,尾巴卻不安地掃着地面。
"别怕......"她蹲下身,掌心朝上攤開。小狼鼻翼翕動,突然撲上來咬住她袖口,卻沒用力。
她輕笑,慢慢抽出手指,輕輕點在小狼濕漉漉的鼻尖:"你呀......"
陽光透過氈帳的縫隙,将一人一狼的影子投在帳壁上。小狼終于松開嘴,試探性地舔了舔她的指尖。
傍晚,帳簾被猛地掀開。
"聽說你養了頭狼?"拓跋律帶着一身草屑闖進來,眼睛亮得驚人。他今日沒穿皮甲,隻套了件深紅麻布袍子,少年氣的虎牙在夕陽下白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