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風卷着枯葉撞進殿内,雕花窗棂外一樹殘楓在風中搖曳,暗紅的葉片落在青磚地上,像幹涸的血迹。
沈知挽倚在龍榻邊,素白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尚且平坦的小腹。鎖鍊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在昏黃的燭光中投下蛇紋般的影子,仿佛要将她腹中未成型的骨血也纏入這無解的囚籠。
殿外傳來枯枝被踩斷的脆響,侍醫提着藥箱躬身而入,跪在榻前三尺處,額頭緊貼冰冷的青磚:"臣為沈姑娘請脈。"
蕭景琰斜倚在玄漆憑幾上,墨狐大氅的毛鋒泛着幽光。他漫不經心地轉着玉韘,突然指尖一頓——
"咔"地一聲,玉韘裂開一道細紋。
侍醫的指尖剛搭上沈知挽的腕子便劇烈顫抖起來。
"沈姑娘...胎息穩健,已有三月..."
蕭景琰忽然低笑,拾起一片飄落的楓葉在掌心把玩:"愛卿的脈枕,是用什麼木料制的?"
侍醫僵在原地:"回、回陛下,是紫檀..."
"紫檀..."他若有所思地碾碎葉片,汁液如血般滲入掌紋,"燒起來應該很耐燃。"
侍醫的冷汗"啪"地砸在地上。
"胎向平穩就好。"蕭景琰突然掐住侍醫的後頸,逼他看向案上燃着的燭火,"若龍嗣有半分差池..."
燭芯"噼啪"爆響,映得他眼底明明滅滅:
"朕便讓太醫院所有人,都嘗嘗什麼叫'藥石無醫'。"
鎖鍊"铮"地一聲繃緊。沈知挽低頭,看見蕭景琰用染着楓葉汁的手撫過她的肚子,在素白寝衣上留下五道暗紅指痕:
"這孩子若敢像你一樣不乖..."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語,"朕就把他養成最鋒利的匕首。”
窗外殘楓最後一片葉子墜落,正落在殿外鐵籠上。籠中餓了三日的蒼鷹,突然啄斷了束縛自己的金鍊。
侍醫退下後,殿内重歸寂靜,唯有秋風卷着枯葉拍打窗棂的聲音。
蕭景琰的目光落在沈知挽的腳踝上——那裡被金鍊磨出了紅痕,細嫩的肌膚泛着淡淡的淤血,甚至有幾處結了薄痂。他眸色微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玉韘,半晌,冷冷開口:
"既然都懷了龍嗣,朕便不鎖着你了。"
沈知挽一怔,擡眸看向他,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回你的長樂宮好好養胎。"他嗓音低沉,帶着不容抗拒的命令,"龍胎若有什麼閃失——"
他忽然俯身,修長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眼底翻湧的暗色:
"朕要整個長樂宮的人陪葬。"
沈知挽指尖微顫,卻仍強撐着與他對視,聲音輕卻堅定:"蕭景琰,我會好好生下這個孩子……請你不要遷怒無辜的人。"
蕭景琰盯着她倔強的神情,忽然冷笑一聲,伸手解開她腳踝的金鍊。鎖扣"咔嗒"松開,露出那圈被磨紅的肌膚,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他指尖無意識地撫過那道紅痕,力道輕得幾乎像是怕碰疼她,卻又在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後猛地收手,眸色驟冷。
沈知挽剛要起身,卻被他突然打橫抱起!
"蕭景琰!"她驚得攥住他的衣襟,"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再亂叫,朕就把你鎖回去。"他冷嗤,手臂卻收緊,将她牢牢锢在懷中,大步朝殿外走去。
秋風卷着枯葉掠過廊下,沈知挽的發絲如冰冷的絲綢纏上蕭景琰的脖頸。他眸色驟暗,手臂肌肉繃緊,仿佛在克制某種暴戾的沖動——這女人連頭發都帶着蠱惑人心的本事。
"蕭景琰!你……"她最終低聲妥協,不再掙紮。
蕭景琰垂眸瞥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乖。"
秋陽斜斜穿過廊檐,在他玄色龍袍的蟠螭紋上流淌,金線折射的光暈籠住她蒼白的臉——
像囚鳥誤認了開鎖的時辰,在籠門将閉未閉的瞬息裡,錯覺了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