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 裴淮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書頁邊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燭火搖曳間,他指尖停頓在某處,燭淚滴在 “虛實之道” 四字上,凝結成暗紅的珠。
藏三領命退下,心中卻暗自嘀咕,隻盼着下次監視時,能找機會把那隻涼透的燒雞解決掉。
夜雪悄無聲息地堆積在楚知阙的窗棂上,月光透過結滿冰花的窗紙,在屋内投下斑駁的銀影。
楚知阙跌跌撞撞回到屋舍,淡青色外袍沾着藏書閣的黴灰與雪水,肩頭還挂着幾片蛛網,整個人狼狽不堪。
他一腳踢開虛掩的木門,門闆撞到牆上發出 “砰” 的悶響,驚得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屋内彌漫着一股冷寂的氣息,他也沒顧上點燈,憑着記憶摸索着走到床榻前,便一頭栽倒下去,發出沉悶的 “咕咚” 聲。
錦被裹住他蜷縮的身子,潮濕的外袍貼着皮膚,寒意滲入骨髓,但他實在太累,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片刻,均勻的呼吸聲就在屋内響起,仿佛方才在藏書閣的驚險尋覓,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意識沉入夢鄉前,他迷迷糊糊想着:明日還要應付裴淮那個難纏的家夥,真是頭疼。
腦海中又閃過裴淮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以及掌心殘留的 “權”“錢” 字迹,一陣煩躁湧上心頭,他下意識翻了個身,将臉埋進枕頭裡。
而此刻,隻有系統 007 懸浮在半空,藍光屏幕上的數據瘋狂跳動,代表疑惑的感歎号接連彈出。
它閃爍着藍光繞着楚知阙轉了兩圈,機械音裡滿是難以置信:“不是吧!就在藏書閣晃悠幾分鐘就喊累?這摸魚技能點滿的家夥,到底哪裡透支體力了?這完全不符合人類疲勞值的計算邏輯!”
冬夜的寂靜被更漏聲切割得支離破碎,楚知阙蜷縮在雕花床榻上,錦被層層疊疊裹成繭,卻仍擋不住窗棂縫隙滲進的刺骨寒意。
牆角那尊青銅香爐早已燃盡,殘留的香灰結成詭異的紋路,唯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沉水香,混着窗外飄來的雪腥氣,在帳幔間詭異地纏繞,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編織着噩夢的序曲。
他無意識地翻了個身,喉間溢出壓抑的呓語,殊不知這正是墜入深淵的開始。
夜幕如同濃稠的墨汁,死死壓在琉璃瓦上,将整個世界都浸泡在黑暗之中。當困意如潮水般襲來,楚知阙的意識漸漸模糊,周遭的黑暗突然如活物般翻湧起來。
無數細小的黑點在視野裡炸開,宛如被驚動的蟻群,緊接着,一陣尖銳的耳鳴刺破耳膜,仿佛有萬千銀針同時紮進腦袋。
再次睜眼時,楚知阙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座扭曲變形的宮殿。
朱漆剝落的宮牆不再是往日的模樣,露出的磚石透着森森寒意,縫隙間滲出暗紅的液體,如同鮮血一般,順着牆面蜿蜒而下,在地上彙成腥臭的溪流。
他想要奔跑,雙腿卻像被灌了鉛,每邁出一步都要承受撕裂般的疼痛。
低頭看去,腳踝不知何時纏上了荊棘藤蔓,尖刺深深紮進皮肉,鮮血不斷滲出,在雪地上暈開一朵朵妖豔的紅梅。
不知何時,裴淮出現在他面前。
明黃龍袍無風自動,衣角翻卷間露出暗繡的猙獰紋路,那些圖案仿佛活了過來,張牙舞爪,仿佛随時會将他吞噬。
帝王眼尾那顆痣妖冶得吓人,随着嘴角勾起的弧度,竟詭異地蠕動起來,像是一隻蟄伏的毒蟲。
“楚太醫,躲什麼?” 裴淮的聲音像是從九幽傳來,帶着令人戰栗的壓迫感,尾音拖得極長,在空曠的宮道裡回蕩,震得楚知阙太陽穴突突直跳,連牙齒都止不住地打顫。
溫熱的唇重重覆上的瞬間,楚知阙聞到了濃烈的鐵鏽味。
裴淮的吻不像情人間的親昵,更像是野獸撕咬獵物,牙齒毫不留情地碾過他的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他想要掙紮,卻發現四肢被無形的力量束縛,每一寸肌膚都傳來被灼燒般的刺痛。
帝王的指尖如毒蛇遊走,指甲劃過脖頸時,竟在皮膚上留下了焦黑的灼痕,所到之處泛起陣陣戰栗,那不是溫柔的觸碰,而是帶着戲谑與掌控的折磨。
更恐怖的是,宮殿的牆壁開始扭曲變形,伸出無數蒼白的手臂,死死抓住楚知阙,讓他動彈不得。
楚知阙想要呼喊,喉嚨卻像被滾燙的鐵鉗扼住,發出的隻有嘶啞的氣音。
他的視線逐漸模糊,卻仍能清晰看到裴淮眼底翻湧的暗潮,那裡面藏着的,分明是将他拆吃入腹的欲望。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身體竟在這折磨下不受控地發燙,每一個毛孔都叫嚣着矛盾的渴望,這種背叛感讓他滿心絕望。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一點點吞噬,而裴淮的笑聲在宮殿裡回蕩,仿佛要将他的靈魂都震碎。
當晨光刺破窗紙,楚知阙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喘着粗氣,冷汗浸透了後背的衣衫,順着脊梁骨滑進冰涼的被褥,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劇烈地幹嘔起來,胃裡翻湧的酸水灼燒着喉嚨,卻怎麼都吐不出卡在心口的那團恐懼。呆坐在床榻上,眼神空洞而呆滞,仿佛靈魂還未從那可怕的夢境中抽離。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摳着床單,将錦緞扯出淩亂的褶皺。
楚知阙跌坐在床沿,指尖還殘留着冷汗的黏膩感,望着窗外遲遲未散的晨霧,低聲吐槽:“裴淮這人,連出現在夢裡都不讓人安生。”
他無意識地摩挲着被枕頭砸出聲響的牆壁,驚飛的麻雀撲棱聲還回蕩在耳畔。
藍光在屋内幽幽亮起,007 的機械音帶着疑惑:“檢測到你心率異常,發生什麼事了?一大早就念叨裴淮。”
“做了個噩夢。” 楚知阙捏了捏眉心,鏡子裡倒映出他眼下濃重的烏青,“夢裡他……” 話到嘴邊又咽回去,換成一句,“總之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感覺比被太醫院那些老古董抓着背醫書還折磨。”
007 繞着他轉了一圈,屏幕上跳出數據流:“生理指标顯示确實存在應激反應,但數據庫無對應事件記錄。你确定沒背着我觸發隐藏劇情?”
“哪有那麼多隐藏劇情。” 楚知阙撿起滾到腳邊的茶盞,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杯沿,“就他看人的眼神,冷冰冰的,總讓人覺得下一秒就要被算計。下次見面,真得小心點。”
“檢測到裴淮武力值遠高于你,建議保持安全社交距離。”007 發出提示音,“不過看你這反應,他在夢裡對你做什麼了?”
楚知阙往床上一躺,拉過被子蓋住半張臉:“說了是噩夢,能有什麼好事?等有機會,非得想個法子讓他也體驗一回這種感覺。”
“已記錄你的複仇計劃。”007 的藍光突然轉為紅色,“友情提醒,裴淮兩小時後傳召你。”
被子裡傳來悶聲:“這麼快?” 楚知阙探出腦袋,眼神裡帶着幾分無奈,“007,你說我稱病不去,可行嗎?”
“根據你的演技水平和裴淮的多疑程度,被拆穿概率高達 90%。”007 毫不留情地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