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送成功後,她盯着屏幕等了十分鐘,沒有任何回複。她試着撥通号碼,聽到的卻是"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的機械女聲。
希望再次破滅。林明驕靠在牆上,雙腿發軟。葉風眠确實來過Q大,但現在又消失了,就像去年夏天一樣,沒有解釋,沒有告别。
回到宿舍,林明驕将登記簿上的信息與借閱卡仔細比對,确認無誤後,她做了一個決定——要借閱葉風眠曾經借過的所有書籍,或許能從中找到他研究的線索,甚至是他突然出現在Q大的原因。
接下來的兩周,林明驕像着了魔一樣沉浸在古籍閱覽室。她一本本借出葉風眠曾經借閱的書籍,逐頁檢查是否有他留下的筆記或标記。同時,她也沒有放棄那個電話号碼,每天都會撥打一次,盡管每次都是同樣的停機提示。
青年作家論壇如期舉行。林明驕站在台上發言時,目光不自覺地掃過台下每一張面孔,幻想着葉風眠可能就坐在某個角落。但這種幻想很快被現實打破——他不在那裡,就像他不在她生活的任何地方一樣。
"講得很好。"論壇結束後,陳墨在後台找到她,"不過你看起來心不在焉。還在為那件事煩惱嗎?"
林明驕驚訝地擡頭:"哪件事?"
"古籍閱覽室的書,借閱卡上的簽名。"陳墨平靜地說,"圖書管理員的女兒是我同學,她提到你最近頻繁查詢某個人的借閱記錄。"
林明驕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既因為被發現的尴尬,也因為陳墨明知她在找别人卻依然保持風度的愧疚。
"對不起,我應該告訴你的。"她低聲說,"是我高中時喜歡的人,我以為他在Q大出現過..."
"你不需要道歉。"陳墨的聲音很輕,"感情不是能夠随意控制的東西。"
他的理解反而讓林明驕更加難受。回校的路上,她主動提出去咖啡廳坐坐,試圖彌補這段時間的疏遠。
"其實,"攪拌着杯中的拿鐵,林明驕決定坦白一部分,"我發現他去年确實來過Q大,借過一些書,但現在又聯系不上了。"
陳墨靜靜聽着,沒有打斷。
"我知道這很傻。"林明驕苦笑,"明明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明明他可能早就忘記我了..."
"不傻。"陳墨搖頭,"真心喜歡過的人,多久都不會真正忘記。"
這句話讓林明驕鼻子一酸。陳墨的包容和理解讓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謝謝你。"她輕聲說,"還有...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林明驕絞着手指,"你對我這麼好,而我卻..."
陳墨突然伸手覆住她的手:"林明驕,我喜歡你,但我不希望這成為你的負擔。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尊重。"
他的手掌溫暖幹燥,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林明驕沒有抽回手,但心裡清楚,此刻的親近更多是出于感激和愧疚,而非真正的動心。
周末,林明驕終于找到了葉風眠借閱清單上的最後一本書——一本冷門的《民國詩話考》。當她翻開扉頁時,呼吸瞬間凝滞。那裡有一行用鉛筆寫下後又擦去的字迹,在側光下依然清晰可辨:
「給可能讀到這本書的你:有些相遇注定是錯過,而有些錯過,或許是最好的相遇方式。——T」
林明驕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滴落在書頁上。這是葉風眠留給她的信息,毫無疑問。他預見到她可能會追尋他的足迹,于是留下了這樣的訊息。但這是什麼意思?是告别嗎?還是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暗示?
圖書管理員聞聲趕來,看到淚流滿面的林明驕,吓了一跳:"同學,你還好嗎?"
林明驕搖搖頭,說不出話來。她指着扉頁上的字迹:"這個...能借走嗎?"
"按規定不能外借,但可以複印。"
複印機嗡嗡作響,林明驕盯着那張逐漸浮現的複印件,仿佛它能解答所有疑問。但字迹複印出來後更加模糊了,就像她和葉風眠之間的一切,越追尋越不清晰。
走出圖書館,林明驕的手機響了。是陳墨發來的消息:「今晚文學社聚會,來嗎?」
她看着這條消息,又看了看手中的複印件,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也許徐薇薇和陳墨是對的,是時候向前看了。不是忘記,而是接受有些故事注定沒有結局。
「好,幾點?」她回複道,做出了決定。
晚上聚會時,林明驕比平時活躍,甚至喝了兩杯啤酒。當陳墨提議送她回宿舍時,她沒有拒絕。夜風微涼,校園裡的路燈在兩人之間投下長長的影子。
"感覺你今天狀态好多了。"陳墨說。
"嗯,想通了一些事。"林明驕擡頭看着星空,"有些事強求不來,不如順其自然。"
陳墨似乎理解她話中的含義,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這一次,林明驕沒有抽開。
回到宿舍,林明驕将那沓複印件鎖進抽屜,然後打開電腦,開始寫一篇新的小說。這一次,主角不再困在過去的回憶裡,而是學會了帶着那些記憶繼續前行。
寫到最後一段時,她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片刻,然後堅定地敲下:「風停了,而我也該繼續我的旅程。那些沒說出口的話,就讓它随風散去;那些沒能并肩的路,就各自精彩。因為有些錯過,或許真的是最好的相遇方式。」
保存文檔,林明驕長舒一口氣。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清冷的月光灑在校園的每個角落,也照在那本靜靜躺在抽屜裡的《民國詩話考》複印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