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及時雨是沒離開客房,但床是辛皓文躺的,及時雨也隻是靠着窗台等他醒來。
窗台的方向正好與老地方的大門一樣,門外站着誰看的一清二楚,及時雨自然也是看到了遲暮,但他沒下去,當做沒看見。
是了,他與辛皓文之事該如何解釋,從何解釋,解決不了問題,他選擇了逃避。
及時雨在二樓看着文昭離開的盡頭放空,那時為了免辛皓文受罰裝花心,後來便真的變得花心,什麼樣的男子隻要是他看得上眼都來者不拒,如此渾渾噩噩的過了數年,街頭一遇文昭以為又是自己的掌中之物,誰知竟是把玩他自己的天敵。
如今,便又是栽了,但及時雨心甘情願,且有了前車之鑒,他再不會松手。
待辛皓文醒後,看到的便是及時雨将頭撐在胳膊上,胳膊架在窗台上,烏黑的發垂在背上,整個人與落日餘晖融為一體。
聽到動靜,及時雨轉過頭,與辛皓文對視上,辛皓文朝他笑,“我方才做了個夢。”
夢中你我從未走散……
及時雨也笑,“夢都是反的。”
辛皓文嗯了一聲,“今日多謝你,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好。”
及時雨沒有将他送到府中,在老地方就分别了,他與辛皓文的那段已成過往,今日之舉也不過是動了恻隐之心。
遲暮見他回來,面上強撐的喜色他又怎會看不出來,“去見過阿爍了吧。”
及時雨愣了一下,他事先并未說明出宮做什麼,“嗯。”
二人站在長廊上,良久,遲暮道:“阿爍是什麼樣的人你我皆心知肚明,待翟煜去查查做一番表面功夫,此事便過去了。”
“我知道的,隻是親眼見他落入這般田地還是心有不舍,”片刻,及時雨又補上一句,“但隻是不想見到故人頹廢,并非是……”
後面的話及時雨沒有說完,遲暮自然也是懂得的。
如今太後的勢力除的差不多了,池國的權也歸到了遲暮手上,太後自那以後便也沒再上過早朝,朝堂可謂是一片安甯。
覃禍與遲暮也享受着歲月靜好。
隻是在這平靜的日子裡,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突然找上了覃禍。
茶室内,覃禍為丞相斟了一杯茶,丞相是個樂觀的小老頭,對誰都是樂呵呵的,一絲高位者的威壓都沒有,“上次老夫與你一同喝茶時你還是個尚書,轉眼就成了禦史大夫,老夫還沒來得及恭喜呢。”
覃禍感受不到敵意便也收起了鋒芒,“這有什麼,你我皆是臣子,無論身至何位都是為天子做事。”
丞相很滿意他的回答,放下杯盞後,語氣有些意味深長,“那日你問老夫的問題,老夫有答案了,陛下專心朝政,為人公正是個明君。”
聽到這個答案覃禍的唇角不自覺的上揚,但還未完,丞相語氣中的意味深長更甚,“隻是皇家子嗣的傳承該怎麼辦,陛下怎的偏生喜歡男子。”
此時,覃禍的笑僵在臉上,“陛下年歲尚小,子嗣之事還不急。”
丞相也微微附和,倏地,他似是想起此行的目的,從懷中摸出一塊東西,直至擺到桌面覃禍才看清是什麼。
“昨日,太後派人将虎符送到丞相府,希望老夫能助她奪回權勢。”
覃禍的眉挑了挑,他早知太後還會出手,不過這次等的時間夠長,如今春分已過,厚厚的雪層早就化了,萬物複蘇,太後也從冬眠中蘇醒,蓄勢待發。
覃禍問:“不知丞相大人是怎麼想的?”
丞相爽朗的笑了兩聲,“先皇在時老夫也算是鞠躬盡瘁,眼下陛下已擔得起這皇位上的職責,老夫自然也無話可說,又豈會破壞這份平靜。”
“那丞相此行的目的是什麼?”覃禍又問。
“老夫是來提醒你和陛下的,這虎符有操縱大軍的能力,太後将這份籌碼都拿出來了,那就是真的别無他法了,回去後老夫會将虎符還給太後,亦會勸解她,隻是聽不聽的進去便不由老夫了,若是太後太過執拗,再将遠在邊疆的那位召回事情會變得很棘手。”丞相垂下頭,不經意的搖了搖頭。
覃禍笑道:“多謝丞相前來告知,隻是那位何時歸來都無所謂,事情再棘手也總是要解決的。”
丞相歎了口長氣,“那位弱冠之時就可領兵打仗,到如今軍功無數,賞賜更是流水般賜下去,免死金牌都不知有多少塊了。”
覃禍隻是笑笑沒做聲,他又豈會不知,來池前他早将這位将軍調查的透透的了,多年前大覃與池國曾爆發了一場戰争,若沒有他池國早就不複存在。
在覃禍最早的計劃中,他是最難搬走的阻路石。
丞相說完後沒有過多的逗留便離開了,覃禍也進宮将今日之事告知了遲暮。
“池國的邊疆總不安穩,将軍多年前便自請駐守邊關,朕也沒見過他幾面。”遲暮道。
池國與大覃有一條分界線,大覃總是蠢蠢欲動,多年來從未停止,見邊防突破不了才動起了卧底的心思。
覃禍見遲暮杯中的茶不多了,為他倒上了些,“陛下不必擔憂,你是君他是臣,這是不變的道理,況且還有臣呢。”
遲暮嗯了聲,有覃禍在他确實安心了不少,從傀儡到現在,每一步都是覃禍為他鋪好的路。
突然,覃禍話鋒一轉,“臣如此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陛下也不嘉賞一下臣。”
遲暮喝了口茶,問:“你想要什麼,朕能給的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