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出了卧房,吹響骨哨,不多時蔚藍的天空飛來一隻雄鷹,文昭将紙條綁在鷹腿上,将信送回宮中。
又過一日,覃禍仍是沒有蘇醒的迹象,文昭守在床榻,想拿走覃禍手中的玉佩,竟發覺無法撬動,便也就作罷了。
“羿安,當朕的皇後……
“就算沒有刺青,朕也能認出你,靠這兒……”
“你不信我……”
昏迷中的覃禍腦中回蕩着全然是遲暮的聲音,在虛無缥缈之境周圍都是灰蒙蒙的,不知何為天地,也辨不清方向,隻有耳畔遲暮說話的聲音。
覃禍奔走在一望無際的地面,每走一步腳下便出現一個漣漪,好似他踩在水面之上,“遲暮。”
回應他的是寂靜,和逐漸昏暗的天色。
待到四周一片黑暗時,覃禍也跑不動了,他蹲在地上将自己蜷縮在一起任由黑暗吞噬自己。
文昭坐在床榻旁,對覃禍道:“殿下,你要站起來,你可是大覃三皇子。”
不知為何,夢境中的覃禍想到了母妃去世後的第一個夜,他将自己關在卧房中,未點燭火,周圍便是如同這樣一般的黑。
房外,文昭舉着燭火,火光透過紙薄的窗戶透進來,他說:“殿下,你要站起來,你可是大覃三皇子。”
此言當真奏效了,那夜雨下的淅淅索索,耳畔盡是雨滴砸落屋檐又滑下的聲音,随後推門的吱呀聲加入其中。
覃禍推開了門,也是從那時起對權利的渴望,對地位的癡迷在他的心中萌出了新芽。
陳勝退位後,将軍一職自然而然的落在淺聿身上,遲暮也回到了以前的日子,沒有覃禍的日子。
慈甯宮内,太後借頭疼将遲暮喚了來,“梁雲宿之事誰都不願看到,那既然事情已出,後位空懸不妨選些秀女進宮,也好……”
“母後,梁雲宿之死您知情嗎?”遲暮打斷了太後說話,也不願繞彎子,索性将話挑明了。
太後面色一僵,眼神閃躲,良久才道:“一國之君怎能是斷袖。”
她沒有直說,但意思足夠明了。
遲暮沒有言語,其實一切都有迹可循,隻是他未曾注意。
太後又開始打感情牌,“想當初你還是個奶團子就到哀家身邊了,如今都那麼大了,終究是與哀家生分了。”
隻是可惜遲暮不吃這一招,“母後,朕尊您一聲母後,您養育我多年自是感激不盡,不過想必您也清楚,當初為何從娴太妃手中将我搶過來,不過是想借父王對我的喜愛祝您登上皇後之位。
“母後身體抱恙,日後就多在宮裡休息吧,朝堂别去了。”
說罷遲暮離開了慈甯宮,回龍麟殿的路上下起了雪。
偏殿外,遲暮蓋着狐裘,腳邊是燒得正旺的暖盆,面前的景色多年不變,白雪壓彎了樹枝,身側的位子是空着的。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再沒人會冒着風雪趕到宮中隻為見他一面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及時雨不知何時坐到了旁邊的位子。
“他沒死,他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是在回答及時雨的話嗎?還是在蒙騙自己,又或是講給千裡之外的覃禍。
玉墜的穗子晃動,順着穗子往上是覃禍的手,是覃禍在動,“殿下,殿下。”文昭呼喚着覃禍。
終于,覃禍像是突破了桎梏睜開雙眸,沉淪片刻對上了文昭欣喜的目光,“殿下,你醒了。”
“我昏睡了多久?”覃禍問。
“自離開池國到現在已十日有餘。”文昭道。
“即刻啟程回黥洲。”說罷覃禍就要坐起。
與此同時,醫師端着藥湯進來了,“殿下,您剛蘇醒不可操之過急。”
覃禍接過藥湯一飲而盡,“最晚明日,必須啟程。”
自知勸不動覃禍,文昭便開始收拾衣物,還将前幾日花大價錢買的靈芝一同帶上了。
覃禍看到後,笑道:“不必如此,我總不能再暈一次。”
“有備無患。”文昭道。
既如此,覃禍便也就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