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離脖子隻有毫尺的距離,陳沅兮扭轉身體,刀順勢落下,砍傷了她的手臂,衣服被扯下一片,露出的皮膚正流着血珠。
馬六兒看到她胳膊上的血,眼裡閃着興奮的光,繼續對陳沅兮窮追不舍。
突然。
馬六兒正面倒地,臉埋進野草混雜的泥地裡,後面出現了一張焦急的臉。
是鄭逸。
“快,走。”
不再廢話,鄭逸拉起陳沅兮的手腕就要跑,兩方人馬花了半分鐘消化眼前陡然變化的局勢,啟兵扶起嘴裡吃進泥土的馬六兒,剩下十餘人收起劍,跟着陳沅兮和鄭逸跑。
“你怎麼找到的。”
“我碰到老王他們了。”
如此想來,一會李钰也能接到消息趕來,希望馬六兒他們别跑太遠。
陳沅兮手臂傳來麻麻的痛感,被傍晚的涼風一吹,感覺冷風鑽進了骨髓,全身一顫,注意到鄭逸握着她的手一直在發抖,唇色蒼白,雙眼失身,像隻老馬憑着本能帶着她們往營地的方向走。
“你沒事吧,哪受傷了嗎?”
鄭逸睫毛顫了顫,啞聲說:“沒有,隻是想到了阿姐。”
看鄭老将軍緘口不提,隻想護他周全的态度,還以為鄭小姐年齡比他大不少,他并不知道内情。
鄭逸似乎在心裡壓抑了許久,要一吐為快,放慢了腳步,“阿姐最崇拜的就是開國女将秦銜玉,父親總和母親躲在屋裡說不該縱容她舞槍弄棒,女扮男裝上戰場,被敵軍俘虜發現女兒身,淩辱至死,可在我心裡,她和哥哥一樣是大英雄。”
“當然,你阿姐是最英勇的人,心有大志,為國捐軀。”
原來這些年雖受朝廷限制,依然有女子心懷志向,隻是苦于沒有途徑,要是另尋它法,想來并不容易。
“可其他人不這樣想,哥哥犧牲換來了護國大将軍的殊榮和一個由陛下親筆題名的牌匾,阿姐換來的卻是流言蜚語。”
鄭逸心裡郁悶,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煩躁的踢了一腳身旁的樹。
陳沅兮的一隻手臂還被鄭逸牽着,隻能艱難的擡起受傷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要安慰。
鄭逸看到她手臂上的血痕,回過神來,連忙從懷裡掏出一方幹淨的帕子,替她擠上。
老王等人回去把發生的事告訴了李钰,他一刻沒敢歇腳,帶着人趕了過來,此時正遠遠的站着,看陳沅兮和鄭逸嘴唇蠕動,不知道在說什麼,心裡煩躁,恨自己為什麼沒有順風耳,聽聽他倆在說什麼。
嘴裡發酸,李钰注意到鄭逸在為她包紮傷口。
“公主!”開口打斷,李钰跑到了陳沅兮身邊,擠到她和鄭逸中間,眼睛緊緊盯着傷口,“流了這麼多血,應當快些回營地讓郎中瞧瞧。”
好似在暗指鄭逸的怠慢。
“無妨,一點皮外傷,馮剩中箭,我讓人帶他躲去山洞裡了,你們幾個去尋他。”
鄭逸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腦子加載過量,呆呆的看着陳沅兮和李钰,有點搞不清現在的情況。
“是公主。”跟在李钰身後的幾個人接到命令,消失在了陳沅兮指的方向。
“對了,馬六兒受了傷,你快帶人追過去看看。”
“你也受了傷。”李钰出聲提醒,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看不慣陳沅兮這副對自己的身體毫不關心的樣子。
陳沅兮下意識看了眼傷口,别說,被風吹久了,還真不怎麼能感受到疼了。
“快去,我傷得又不是腿,能自己回去。”
陳沅兮覺得李钰反應的有些過了,她自己都沒把這點傷當回事,而且他征戰多年,肯定也受過不少比這嚴重的傷。
奇怪的看了李钰一眼,他淩厲的鳳眼竟然有點可憐兮兮的,忍不住惡劣的想知道把他欺負哭是什麼樣子。
像故意奪走小孩子的玩具把他惹哭的壞人,身上膽寒,陳沅兮把想法丢掉,要真這樣做,李钰怕是要一劍把她砍死。
“讓裴弦帶人去,我護你回去,萬一啟軍派人追過來怎麼辦?”
“行吧。”陳沅兮妥協。
被點到名的裴弦馬上站了出來,手裡的劍險些拿不穩,他勤勤懇懇多年,終于要被将軍看到了,蒼天有眼啊。
事情都交代完,鄭逸終于反應過來,心裡已将陳沅兮當成也是這般年紀就早逝的阿姐,自覺的攙扶起她沒受傷的胳膊。
“剛剛啟國太子點名找趙武。”
短短幾個字,吸引了陳沅兮全部的注意力,不到一分鐘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聯系,啟國太子點名找趙武,不僅暗示着他可能和敵軍勾結,而且還可能有其他身居高位者通敵賣國。
陳沅兮拉起李钰的袖子,聲音急切,“快回去問問趙武。”腳上步子越走越快,最後幾乎要跑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