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臾年靜靜地看着她,似乎在消化她“要讓我高興”的直白要求。
然後,他點了點頭。
傅纾也心頭微動,以為他終于開竅,或許會說出什麼……哪怕是笨拙的、能讓她心情好起來的話。
然而,他隻是點了點頭。
接着,他什麼也沒再說,甚至沒再看她一眼,隻是微微颔首示意,然後轉身,安靜地離開了她的房間。
門被輕輕帶上,留下傅纾也一個人站在原地,對着空蕩蕩的門口,滿腦子問号。
他……點頭是什麼意思?
是懂了?還是隻是表示聽到了?懂了然後呢?行動呢?
傅纾也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這個悶葫蘆!
第二天,返程回到極光科技。
飛機上,傅纾也故意坐得離謝臾年不遠不近,用眼角餘光觀察他。
他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大部分時間閉目養神,偶爾睜開眼,也隻是低頭看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眉頭微蹙,似乎在看什麼重要的文件或數據,專注得仿佛昨晚的對話、水下的驚魂都隻是她一個人的幻覺。
傅纾也心裡那點微弱的期待徹底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處發洩的郁悶。
她怎麼會喜歡這樣一個悶葫蘆?!
一路無話。
回到公司,傅纾也帶着一身低氣壓,冷着臉徑直走向總裁辦公室。
推開門,一股清冽的空氣撲面而來。她走向寬大的辦公桌,目光随意一掃,腳步卻猛地頓住。
在她那張價值不菲的胡桃木辦公桌正中央,赫然擺放着一捧……巨大的、金燦燦的向日葵。
飽滿的花盤朝着陽光的方向,充滿了生命力,金黃的花瓣舒展着,像一個個小太陽,在這間以冷色調為主、充滿商務氣息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紮眼。
傅纾也愣了幾秒,才慢慢走過去。
花束裡插着一張素雅的卡片。
她拿起來,上面隻有一行打印的、極其公式化的字迹:
希望傅總心情好起來。
沒有署名。
但除了他,還能有誰?
傅纾也捏着卡片,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希望她心情好起來?送向日葵?謝臾年,這腦回路……是去花店直接問“什麼花最能讓人心情好”然後店員推薦了向日葵嗎?
這直男審美簡直……讓她無言以對。
她嫌棄地撇撇嘴,小聲吐槽:“土死了…一點情調都沒有……”
可目光卻忍不住在那片耀眼的金黃上流連。陽光下,向日葵蓬勃的生命力帶着一種笨拙的溫暖。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桌上的内線電話:“孫特助,拿個花瓶進來。”
不一會兒,孫特助捧着一個線條流暢、晶瑩剔透的水晶花瓶走了進來。
傅纾也接過花瓶,親自去接了水,動作帶着點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小心翼翼,将那一大捧向日葵插了進去。
充滿野性生命力的向日葵,被硬塞進精緻、優雅、價值不菲的水晶花瓶裡。那畫面,怎麼看怎麼突兀。
傅纾也退後兩步,皺眉審視着這奇異的組合。
嫌棄歸嫌棄,這抹亮色……似乎确實讓過于冷硬的辦公室多了點生氣。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最終還是任由那礙眼的花瓶擺在她擡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她越想越覺得無語,忍不住掏出手機,對着辦公桌上這奇景拍了一張,直接發給了淩淼。
【傅纾也】:[圖片] 好看嗎?[微笑]
信息幾乎是秒回。
【淩淼】:哇塞!向日葵?[震驚臉] 這誰啊?這麼有創意,居然有人送你花送向日葵?太有意思了吧![拍桌大笑.jpg]
【傅纾也】:……
【淩淼】:我們傅大小姐長這麼大,是不是還沒收過玫瑰以外的花?[壞笑]
傅纾也看着淩淼的回複,更郁悶了。
【傅纾也】:[翻白眼] 除了謝臾年那個木頭,還能有誰?
【淩淼】:我就知道![吃瓜] 快說說!什麼情況?他居然開竅送花了?雖然品味清奇……[捂嘴笑]
傅纾也靠在椅背上,指尖飛快地在屏幕上敲打,把最近發生的事一股腦兒都倒給了淩淼。
【傅纾也】:…所以,我就想讓他來追我。以前是我倒追他,這次我要他主動,我要讓他嘗嘗追人的滋味!
淩淼發過來一個“我懂”的表情包。
【淩淼】:啧啧,懂了懂了,傅女王要拿回主動權[鼓掌] 不過…你之前不是咬牙切齒說要狠狠“報複”他,讓他也嘗嘗被踹的滋味嗎?
傅纾也盯着屏幕上的“報複”兩個字,眼神閃爍了一下,指尖停頓片刻,然後用力敲下一行字:對啊,等他追到我,把我哄高興了,談上了……我就立馬把他甩了,讓他也體驗一下被一腳踹開是什麼感覺,以報當年之仇!
發送出去後,傅纾也把手機丢在桌上,身體陷進寬大的皮椅裡。
她看着水晶瓶裡那束格格不入、卻又生機勃勃的向日葵,眼神複雜。
報複他?
隻是讓他也被踹一次就真的能解氣嗎?
或者說,真正讓她放不下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