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向河邊,看相思河中的花燈靜靜流淌。百姓為生計奔波,心有所求,花燈中央塞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大家心中祈願。
謝真沉默許久,眼中陰翳久久不散,黑沉沉的眸子一直看着南阿蠻,見她強裝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一股無能為力的惱意升騰,相握的手緊了又緊,話到嘴邊又不知作何說法。
若他孑然一身,莫說中咒,便是千刀萬剮,堕入阿鼻地獄也無甚可怕。赤條條一身,來得也去得。
可偏偏是南阿蠻,他心尖尖上的人。
思前想後許久,中咒之事詭之又詭,從前有慕容蘭狼子野心,五年之内他鐵血手腕,收拾了不少豺狼。
南阿蠻甫一回來,先被奪舍,後又中咒,怎麼看,都是針對他來的。
此人應是對自己極為了解,想用南阿蠻做威脅。
要他放手,那絕無可能。
三個月的時間,他不信找不到解咒的方法。
南阿蠻看得盡興,節日歡慶,人來人往,這樣熱鬧的人間煙火氣,她已經許久未曾見到。
“阿真,你快看那邊。”南阿蠻轉頭喚他,正對上他雙眸,怔愣片刻,含笑道:“阿真?”
謝真眼裡郁色瞬間消散,回以和煦一笑,晃得南阿蠻失了神,這樣一看,他分明就是個風姿氣韻極佳的如玉公子,那裡還有半分暴君的模樣。
他順着南阿蠻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不遠處河邊拱橋腳下,有一攤販正在販賣花燈,小販用力吆喝着,吸引來往客人的注意。
那攤販雖小,上面卻五花八門,花燈、兔子燈、傳統宮燈....各類形狀,各色花樣,上面彩繪更是栩栩如生,八仙、花鳥、仕女等應接不暇。
南阿蠻眼前一亮,這種東西在現在難得瞧見,在這裡卻讓她碰見了。當即來了興緻,拉着謝真三兩步走到攤販面前。
“瞧一瞧,看一看勒,祈福花燈應有應有勒。”小販賣力吆喝着,瞧見走近的兩人眼神瞬間亮起。
“喲,好俊俏的小郎君,好生俏麗的姑娘,好一對壁人。二位,可要看一看我這兒的花燈。”
南阿蠻含笑應下,站在攤販面前看了又看,喜歡的樣式太多,一時間選不出哪個好。
謝真目光一直随着她,一看便知她在糾結什麼。朝小販伸手,一錠金子就這樣出現在小販手中,驚得小販差點沒拿穩。
“哎喲喲,這位公子,我這小本生意,哪能找得開這麼大得數哦。”
南阿蠻聞言擡頭看去,隻聽身邊那人道:“不用找,你這所有的燈我都要了。”
“好勒!”小販聞言,立馬喜笑顔開,連忙講那錠金子揣在懷裡,生怕下一刻謝真反悔一樣。
南阿蠻扯了扯謝真的衣裳,“這麼多燈,你我二人要如何拿?”、
謝真轉頭看向小販,吩咐道:“且将這些燈送往金風玉露台。”
小販滿口應下。
一眨眼的功夫,謝真便帶着南阿蠻來到金風玉露台,他這些天遣散了跟在身邊的宮人侍衛,隻為了和南阿蠻單獨相處,身邊雖無人,但傳個消息清清場也就是片刻的事。
金風玉露台是城中情人相會之地,台高三丈餘,金風玉露台旁屹立一顆古槐樹,盤根錯節,枝葉如蓋,樹枝間挂滿了各式各樣的名牌,上面镌刻着一對對有情人的名字,名牌随風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是城中有情人相會的地方,來這兒的情人都會放天燈,挂名牌。向上天傳達二人傾心相待的情意,許下生死不離的承諾。
待人走後,此地唯餘兩人,那小販動作麻利,吆喝了幾人一同将幾十盞燈送上台,走時連連道謝,說盡好話。
謝真牽着南阿蠻來到槐樹下,槐樹旁放置一張木桌,上面擱置不少木牌,還有一把雕刻刀,是專供來此的戀人使用。
謝真拿起小刀,選中一塊木牌,在上面細細雕刻着什麼。
南阿蠻不知所以,見他神情認真專注,不好打攪,隻一旁默默等着。
她鮮少見謝真這般模樣,臉上神情稱得上溫柔,尤其是手中的刻刀在上面劃下一道又一道時,他都會不自覺笑起。也正是這時候,她才恍然想起,謝真本就有這樣安靜的一面。
和他相處,什麼都不用說不用做,他自會明白心中想的一切,安安靜靜地做好一切,周全又細心。第一次見他時,那時他痛極恨極,被一衆太監侍衛欺淩也隻痛哼兩句。
若沒有那些慘痛遭遇,他或許......
或許什麼呢?南阿蠻澀澀一笑,不作他想。悲劇已經發生,痛苦已經造成,假設性的話題隻會加重痛苦和惋惜。
她很明白自己在謝真心裡的地位,對這份愛,她接受,并願意同謝真一起守護。
與此同時,謝真刻完,手中拿了木牌,走到她面前,邀功似地向她展示。
看清上面的字之後,南阿蠻失笑:“原來是你我二人的名字。”
兩人的名字齊齊排列,南阿蠻名字在前,謝真名字緊随其後,字雖少,卻看得出來雕刻的人有多小心翼翼,一撇一捺一橫一豎,雕刻得猶如精美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