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燼的領地彌漫着一種冷冽、幹淨的氣息,像是雪松混合着某種極淡的古典香水,根據夏婵的八卦,這應該是某個北歐小衆品牌,帶着一種不容侵犯的秩序感。而林澈這邊,則是陽光曬過的棉T恤味、吉他弦上淡淡的金屬油味,以及……打完籃球後蓬勃的、帶着汗水的少年氣息。這種氣息本身并不難聞,甚至充滿生命力,但對于追求絕對潔淨和秩序的江燼來說,這簡直就是嗅覺污染
下午的體育課後,林澈滿頭大汗地回到座位,帶着一身運動後的熱氣。他剛坐下,江燼就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随即面無表情地伸手,将旁邊那扇本就開着的窗戶,猛地推到了最大!初秋帶着涼意的風呼呼地灌了進來,吹得林澈桌上的樂譜嘩嘩作響,也把他身上那股熱氣吹散了不少。
林澈被風吹得一哆嗦,扭頭瞪着江燼:“哇,江燼!你想凍死我然後換同桌是不是啊?”
江燼目不斜視,聲音透過耳機的隔膜,悶悶的,卻字字清晰:“淨化空氣。第三條規則。”
“你!” 林澈氣結,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第二天,他“精心”挑選了一款氣味極其濃烈、号稱“運動激情”的男士香水,在手腕和脖頸處噴了好幾下,然後故意在江燼旁邊大幅度地活動身體,讓那甜膩又充滿攻擊性的香味分子肆無忌憚地飄散過去。
江燼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他忍了不到五分鐘,終于“啪”地一聲合上琴譜,霍然起身。他沒有看林澈,徑直走到講台前正在批改作業的秦老師面前。
“秦老師,”他的聲音清冷平穩,但熟悉他的人,比如一直暗中觀察的宋言,就能聽出一絲極力壓抑的煩躁,“我請求調換座位。現同桌的個人衛生習慣,”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嚴重幹擾了我的學習環境和……呼吸系統健康。”
全班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聚焦。夏婵興奮地抓住陳墨的胳膊,陳墨緊張地推了推眼鏡。張昊捂住了臉。宋言的筆尖在筆記本上停頓,寫下:“嗅覺戰争升級,冰山申請外交驅逐。”
秦老師擡起頭,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掃過一臉嚴肅的江燼,又瞥向後面那個正努力憋着壞笑、仿佛在說“你奈我何”的林澈。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慢條斯理地說:“哦?是嗎?林澈同學,看來你對新同桌的‘影響’很大嘛。”
“老師!我冤枉啊!” 林澈立刻戲精上身,舉起雙手做無辜狀,“我這是積極響應校風建設,注意個人形象!香噴噴的還有錯啦?” 他甚至還誇張地嗅了嗅自己的手腕
秦老師沒理會他的表演,轉而看向江燼,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江燼同學,藝術創作需要包容,需要接觸不同的‘氣息’。一點小小的‘幹擾’,也是一種抗壓訓練嘛。克服一下?老師相信你的适應能力。” 她說完,又低下頭繼續批改作業,仿佛剛才隻是解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
江燼站在原地,薄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他看着秦老師低下的頭,又感受到身後林澈那毫不掩飾的、得意洋洋的目光。幾秒鐘後,他什麼也沒說,轉身,脊背挺得筆直,走回座位。
他沒有再開窗,隻是重新戴上耳機,将音量調到最大,然後從琴譜夾裡拿出一瓶小巧的、标簽全外文的空氣清新噴霧,對着自己這邊的桌面和空氣,冷靜地、持續地噴了十幾下。薄荷與雪松混合的冰冷氣息瞬間彌漫開來,強勢地對抗着林澈的“運動激情”
林澈:“……”
前排的夏婵肩膀抖動着,憋笑憋得臉通紅。陳墨在畫闆上飛快地勾勒着:一個氣鼓鼓的太陽被一團冷氣噴霧包圍的簡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