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樂宴在定山縣縣城的酒樓裡做短工,幫掌櫃的算賬。
原本掌櫃看他這麼小一個孩子,完全不想收他,他說是來等過幾個月的仙門招徒,若是能被選上,補貼的十兩銀子全給掌櫃,作為暫時收留自己的謝禮。
掌櫃想了想,橫豎不吃虧,就在一樓柴房旁邊給他理出了一個倉庫用來暫住,并規定了每日需來大堂幫忙端茶送水,關門後再和夥計一起整理東西。
謝樂宴沒有提出異議,感謝了掌櫃,并預支了兩日的工錢,出了趟門。
他在來的路上看到了一座寺廟,正往那兒去。
小和尚在廟門前掃地,看見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來,字正腔圓地說了一句“阿彌陀佛”,并詢問了謝樂宴的來意。
“為故去的親人祈福。”謝樂宴知道人間的寺廟大多也隻是由凡人經營,少數廟裡有年紀很大了的,在人世間悟了道的高僧。但是那都是香火旺盛的大廟,和這窮鄉僻壤處無半分關系。
“師傅出門講經去了,廟裡現下無人,施主請自便。”小和尚引導着謝樂宴走進大殿裡。
正中端坐着的佛沒有鍍過金衣,神色悲憫低頭望向座下叩首的凡人。
“世人拜佛皆有所求,我看施主年紀輕輕,看起來也不像是有執念。”小和尚難得見到願意來廟裡的同齡人,因此,開心地多說了幾句。
“我有所求,求者甚多。但願佛祖不會怪我貪心。”謝樂宴在香爐裡插上三支香,而後轉身對小和尚鞠躬,“我有的銀錢不多,算是一點心意。”
“這香火錢我替師傅收下,多謝施主。”小和尚又引着謝樂宴出門,“施主,心誠則靈。”
“再見。”
回到酒樓的時候正是飯點,掌櫃的忙得團團轉,見謝樂宴來了,趕緊拉他去了後廚,“今兒切菜的小工生病了沒來,你能替他幹這活不?”
掌櫃的看看他,又朝門面看去,富貴肥胖的手在臉邊一扇一扇,企圖吹起一點風來。
“可以,我——”
未等謝樂宴說完話,掌櫃道一句“好”,招呼了一聲廚子,讓他們自己安排活,又左拐右拐,飛快跑去前面接待來客。
廚子也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人,他囑咐謝樂宴把那些蔬菜都先洗了,“沒事的,慢慢幹,活是幹不完的。”
“好。”
三個月的日子過得飛快,謝樂宴平時不怎麼說話,悶頭做事情,酒樓裡的大家夥們都很喜歡他,掌櫃也多給他結算了幾貫銅錢的工錢。
三月後的十五便是靈光宗來此招收新弟子的時候。靈光宗地處中洲偏西南,與凡世交界。
整個大陸由靈力分布分為凡世,中洲,東洲,北蓬萊和小西天。東洲是大部分叫得上名字的修仙宗門和世家所在之處。
而中洲,則是凡世和修仙界的交界,靈力較為稀薄,多為散修和小宗門,隻要有點實力的,便會往東洲去。
北蓬萊和小西天則聚集着避世的妖修和佛修。
謝樂宴聽見高傲的修士指揮着前面的孩子一個個上前。
“下一位。”
随着仙人沒有感情的判決,依舊有人修仙夢碎,有人欣喜若狂。
輪到謝樂宴了。
“你長得有些眼熟。”
那個坐在左位的中年男人突然開口。
“沒有冒犯的意思,我曾經也是這片土地的子民,有幸進入仙門。你讓我想起淹沒在前塵往事裡的一位故人。不過——”
謝樂宴也早就看見他了,還未等他開口回應,隻聽見上首的年輕仙人開口道,“别浪費時間,讓他開始檢測,馮虎。”
“是。”中年男人低眉回應。
謝樂宴把手放在了采仙石上,冰涼的觸感讓他一激靈。
“四靈根,下品。”
謝樂宴随着另一位引導弟子去了後院。
“來記錄一下名字吧,對了,你和虎哥認識嗎?”那位引導弟子好奇問道。
“不,我們不認識。畢竟那位大人所若真在凡世有故人,也應當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那便怎麼都不會是我。”謝樂宴在那張牛皮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又上交了三月前剛在衙門領來的銘牌路引。
“也對。說起來四靈根的話,來我們靈光宗雖然要從最低等的外門弟子做起,但若是悟性高,很快便會提拔為外門長老的親傳弟子。不過若是想再進一步,就得在宗門比試上名列前茅,才有進入内門的機會。現在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多靈根也有很多機會的。”
那位引導弟子還是因着馮虎的态度,對他友善了許多。
“多謝告知。”謝樂宴想起一百多年前,那時候四靈根還入不了靈光宗的眼,更不要說五靈根的馮虎了,他如今能作為帶隊的長老之一,想必也是吃了許多苦的。
看他今日的境況,大約天賦和努力都尚可,若是他的父母見了,應該會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