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之驚訝于他連她随口的一句玩笑話都記得,都能跟她學新詞語了。
低頭仔細欣賞圍裙,這不是大嬸們常用的粗布,觸感細滑。
分明是全新的,後廚哪能随意找得到?
王嬸等人揉完自己的面,看到了這場面,紛紛表示:
“哎喲,這襜裙比姑娘的衣裙還俊,這花紋繡得跟真的似的,東家眼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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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鬧聲裡,第一爐蛋撻也已在滿是甜香的小院兒中出爐了。
當蛋撻端出來時,蛋糊表面凝着層薄如蟬翼的金黃。柳嘉之立馬分發給大家,讓衆人嘗嘗味道如何。
她把最中間的蛋撻給了晏井承,他對着邊緣的酥皮咬一口,咔嚓碎在舌尖,接着就是内餡兒的軟嫩。
一旁的李嬸嘗過以後,拍着大腿笑道:
“這蛋糊跟咱們平時吃的蒸蛋不太一樣,軟乎乎的,往嘴裡一抿就化了。”
王嬸也附和道:
“是啊,姑娘真是神了。這點心,我家裡的孩子們若是嘗過,一定歡喜。”
“好吃嗎?”
柳嘉之看到衆人如此捧場,樂呵呵地轉頭問一旁的晏井承。
“比前段時間的第一塊雪絨酥,略勝一籌。”
她梗着脖子正準備粉拳伺候,一個沒注意就被他遞來的蛋撻堵住了嘴。
“你自己也嘗嘗,忙活半天了。”
蛋撻的溫度剛剛好,甜得她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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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月十五。
顫顫巍巍的金黃蛋撻,成了益州城今年上元節的必備佳品。
州江樓的幡旗下,一排排隊伍整齊排列,等候着這益州最時興的甜點出爐。
柳嘉之正在二樓自己的辦公室裡,趴在案上畫蛋撻的包裝紙。
一旁的是她用細筆定下的【饑餓營銷】計劃:
每日卯時開爐,限量二百,未買到的食客發放“次日優先券”。
“墨汁蹭到臉上了。”
“晏井承你怎麼總是神出鬼沒的,下次進我辦公室請先敲門謝謝。”
“柳東家好大的官威。”
晏井承揉搓着剛從她臉上蹭下來的墨汁,初春的陽光從窗框照耀到雅間的澄漿金磚上。
二人相視一笑,倒像是認識百年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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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初刻,陳老漢正挑着菜擔路過州江樓。剛歇會腳,擦了把汗,忽然被一穿灰布衫的中年男人攔住。
“老伯,勞您幫個忙。我家娘子害喜,想吃這州江樓的蛋撻想得慌,可我腿腳不利索……”
陳老漢擡頭,見那人衣着幹淨整齊,透露着股子幹淨氣,不像是訛人的。
他爽快地放下菜擔:“要得,你等着。我替你去買兩塊——”
話未說完,就見那人往他手裡塞了錠碎銀:
“勞您多買一塊,餘下的錢就當是給您的答謝。”
未時末刻,這三個蛋撻,已然出現在聚仙樓的描金圓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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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晴枝執銀著輕點蛋撻的内餡,乳黃膏體被戳地稀碎。
她一旁的貼身丫鬟雲芝不忍道:
“小姐,這個東西現下可金貴着呢,滿益州想吃都搶不到,您要不也嘗嘗?”
蘇晴枝挑眉,銀筷敲了敲碟沿:“你既好奇,便替我嘗。”
她神色不屑,看雲芝捏起一個蛋撻放入口中,腮幫子被撐得鼓起來。
“如何?”
隻見雲芝眉眼彎彎,點頭如搗蒜。
蘇晴枝銀牙輕咬,終是按捺不住,也拿起一個咬了口。
是從來沒嘗過的口感,倒像是來自番邦西域的風味。
“有趣。”
她咽下喉間的甜膩,優雅地用手絹擦了擦唇角,揚起一抹冷笑。
接着喚了鐘審進來,吩咐道:“去給我查,那丫頭的籍貫來曆。這益州的水,怕是要因她起些好看的波瀾了。”
鐘審領命出去,雲芝為正不明情緒的主子倒了杯茶水。
“小姐,那丫頭先是在全城搞了什麼吃播,這般聞所未聞的名堂都能想得出,莫不是出自某個奇人異士門下?”
茶盞在掌心轉了個圈,蘇晴枝忽然想起晏井承看向柳嘉之時,眼尾那抹極柔的深情,随即冷哼了一聲。
“奇人異士?晏井承,我倒要看看你州江樓究竟還有多少好戲。”
“雲芝拿筆墨過來,最近許久沒有給東京開封府那位大人,彙報益州城的情況了。”
片刻,她提筆在金箋上添了行飛白:
【州江樓新來一女柳嘉之,來曆成謎,恐亂兩地商道,望大人早做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