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之捏緊了粉拳,誣告。身為流民的她即便真的有婚書,也應該是姓蔣,他們現在為了給她硬扣罪名,開始亂套公式了。
穿越前就看過不少營銷号說的,不要陷入自證陷阱,可如今她自己處于漩渦中,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破局。
晏井承怒目而視:“人确實是我殺的,她什麼都不知道,你們要審,抓我一人便是。”
“我要和你一起!”柳嘉之上前抓住他的手,卻被他一把推開。
“拉住柳姑娘。”他轉頭對聽蓮和阿福說道。
“晏公子,隻帶你一人回去我們不好交差啊。”捕頭摸了摸刀鞘,故作為難道。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她,什麼都不知道。”晏井承活動了幾下手腕,忽地笑了,“既已有了殺人的罪名,我不能介意再殺幾個。莫非你覺得在座的各位,有誰能是我的對手?”
捕頭冷哼一聲,揮手示意手下給晏井承帶上鐐铐,先把這個難纏的主抓走也好。
“不要走,你不要走晏井承。”柳嘉之瞬間慌了,瘋了般掙脫聽蓮的手,上前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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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細碎的議論聲交雜着雨聲,可她現在什麼都聽不見。
她總說要護他,但真到了這種生命攸關的時刻,她那些精妙的營銷點子沒有一條教她,如何在封建時代自保。
“把這個交給喻赤,别擔心,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這幾日要記得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你才能護得住我……”
晏井承将暗閣令牌塞入她藏于袖間的掌心,和那天晚上滑入她手心的溫度一樣。
話沒說完,便被衙役呵斥打斷,鎖鍊聲在周圍的謾罵聲中逐漸飄遠。
柳嘉之癱在聽蓮小小有力的懷抱中,怔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掌中的令牌漸漸發燙。
人群漸散,樓裡的食客紛紛撐傘走出,“晏公子那樣的人物,怎會看上她?怕是被迷了心竅。”
“阿福關門。”柳嘉之逐漸恢複意識,她現在不能倒下,她得扭轉這一切。
“得嘞。”阿福扛着門闆往前推,“打烊了打烊了。”
竊竊私語裡有人議論她的流民身份,有人對她的清白咋舌,有人邊往外走邊落井下石道:“早就覺得你們州江樓不幹不淨的,以後可不敢來了。”
柳嘉之低頭看着新鞋,原來那些紮人目光一直都有,隻是現在無人再替她擋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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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漆門闆此刻終于吱呀合攏,滿街碎語被關在了門外。
“聽蓮阿福,你們讓夥計們散了,完事你們也先休息吧,今日放假一天。我現在去二樓,處理一些事情。”
柳嘉之拖着疲憊的步伐,自顧自往二樓自己的專屬辦公室走去。
“姑娘……”聽蓮擔憂地想跟上去,卻被她輕輕擺手打斷。
“姑娘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一定有自己的盤算,先讓姑娘自己冷靜一下吧。”阿福雖然這麼說,也擔憂地望向柳嘉之。
廂房的門剛關上,她便失去支撐般,靠着門滑坐到地。
她緊盯着房中的美人榻,依稀想起之前獨居的深夜。
每次加班後她獨自縮在沙發上,看着手機裡隻有客戶消息的微信,總覺得全世界隻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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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竟比那時還要空蕩,至少那時還有屏幕的光。
而這裡,隻有失去晏井承體溫的令牌在袖中硌着手臂,提醒她不能倒下。
外面下着傾城的暴雨,本就沒點蠟燭的廂房内黑漆漆一片。
她摸索走到桌邊,桌上是她上次畫蛋撻包裝幹掉的墨汁,她不小心還蹭到了臉上。
是他替她溫柔擦掉,并與她相視一笑。
“都叫你别想着自己出風頭,怎麼還丢下我一個人。”
柳嘉之再次無力蹲下蜷起了身子,淚水如潮汐般湧來。
廂房的門裂開條縫,窗外的風卷着雨灌進來。
“因為女子進了那種地方,便是無罪也有罪了。”
喻赤聲音帶着少見的輕緩,卻還是在看見她的瞬間忽然頓住了。
她縮在陰影裡,半張臉埋進膝間,在推搡時歪掉的絨線花發簪感覺随時會落地。
喻赤喉結動了動,盡量讓自己的呼吸更輕一些。
聽着她從隐忍到逐漸放開的哭泣聲,他有些慌神。
手忙腳亂地走到她跟前,從衣襟裡取出一方帕子塞給她——正是那日她氣急敗壞扔給他的呆毛小獸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