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肮髒的、腐臭的、令人作嘔的嘴臉。
那些總是試圖用各種手段來束縛他、掣肘他的“規則”。
他一怒之下,差點就拆了禅院家的宅子。
也正因為帶着那股無處發洩的怒火和煩躁,在看到月理那張充滿期待的、不染塵埃的臉時,他才會……不受控制地,将那些最傷人的、最惡毒的話,傾瀉到了她身上。
他想推開她。
他覺得,像她那樣幹淨的人,不應該被卷入自己身邊這些肮髒的、充滿了陰謀和算計的旋渦裡。
他用最傷人的話,築起了一道牆,以為這樣就能保護她。
結果,卻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你把人家弄哭了,現在後悔了?”夜蛾一針見血。
“誰後悔了!”五條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我有什麼好後悔的!我說的都是事實!她本來就是……”
“是什麼?”夜蛾緊緊地盯着他。
“……”五-條悟的話,卡住了。
“玩具”那兩個字,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每當他想說出這個詞,腦子裡就會浮現出月理當時那雙瞬間死寂下去的眼睛。
像一把刀,狠狠地紮在他的心上。
他煩躁地拿起桌上的手機,解鎖屏幕。
屏幕上,是他和月理的短信界面。
最後一條信息,還是幾天前,她回的那句【你定】。
他這幾天,無數次地打開這個界面,在輸入框裡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卻始終沒有發送出去一個字。
道歉?
以他的驕傲,他說不出口。
解釋?
那些肮髒的内幕,他不想讓她知道。
就這樣,陷入了一個死局。
他以為隻要冷處理,隻要過幾天,事情就會像以前一樣,慢慢淡化。他可以再像以前一樣,若無其事地去逗她,去招惹她。
但他錯了。
這次,那個女孩,好像是真的……不打算再理他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五條悟就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一陣陣地發緊,發慌。
這種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情緒,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
“……啧。”
他将手機扔在桌上,抓起一把喜久福,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夜蛾問。
“透氣。”
五條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他漫無目的地在高專裡走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宿舍區。
然後,他一眼就看到了。
看到了那個他既想見、又害怕見到的身影。
月理正在她的宿舍門口,整理着東西。
似乎是準備打掃衛生,她将一些不常用的雜物,都搬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她的動作很平靜,很專注,甚至沒有擡頭看一眼路過的人。
五條悟的腳步,下意識地停住了。
他躲在一棵樹後,像個做賊心虛的跟蹤狂,偷偷地看着她。
然後,他看到月理從宿舍最裡面的儲物櫃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一把……粉色的、帶着蕾絲花邊的折疊傘。
是那把他送給她的“回禮”。
五條悟的心,猛地一跳。
他看到月理拿着那把傘,站在原地,靜靜地看了很久。
【OS(五條悟視角):她……她還留着?】
一絲微弱的、幾乎要被他忽略的喜悅,從心底冒了出來。
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他看到月理走到宿舍外的垃圾桶旁邊,毫不猶豫地,将那把傘,扔了進去。
不。
不對。
不是扔了進去。
他用六眼看得清清楚楚。
那把傘,隻是被她靠在了垃圾桶的旁邊,并沒有真的扔進去。
【OS(五條悟視角):……她在猶豫?】
就在他心情如過山車般起伏不定時,月理又動了。
她似乎又改變了主意。
她走回去,從垃圾桶旁邊,重新撿起了那把傘。
然後,她回到了宿舍門口的走廊下。
“咔哒”一聲。
她将那把粉色的、充滿了少女心的蕾絲傘,撐開了。
她沒有用它,也沒有收起來。
她隻是将那把撐開的傘,靜靜地,晾在了屋檐下的走廊欄杆上。
像是在晾曬一件……被雨淋濕的、再也不會去使用的、但又舍不得立刻扔掉的、充滿了複雜回憶的遺物。
而這一幕,恰好被躲在樹後的五條悟,看得一清二楚。
那把粉色的傘,像一個無聲的、倔強的宣告。
也像一個……打破僵局的、唯一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