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理的問題,像一顆投入靜湖的石子,在門裡門外,都激起了長久的、沉默的漣漪。
雨,還在下。
敲打着屋檐,也敲打着兩顆同樣在等待着答案的心。
門外的人,沒有立刻回答。
月理能感覺到,他在思考。
這一次,他沒有用那種輕佻的、玩笑般的語氣敷衍過去。他在認真地、前所未有地,思考着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的答案,将直接定義他們之間的關系。
也将決定月理,是推開這扇門,還是……永遠地,将它關上。
月理靠在門上,靜靜地等待着。
她的心,很平靜。
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大海,表面上風平浪靜,底下卻暗流湧動。
如果他的答案,不能讓她滿意。
那麼,等天一亮,她就會立刻啟動她的“叛逃計劃”。
從此,山高水遠,再不相見。
過了很久。
久到月理以為他已經放棄,轉身離開的時候。
門外,終于傳來了他的聲音。
依舊是那把沙啞的、被雨水浸透了的聲音。
卻帶着一種……如釋重負的清朗。
“你出來,”他說,“我當面告訴你。”
月理的心,一跳。
她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伸出手,緩緩地,拉開了那扇沉重的、隔絕了他們許久的障子門。
門,開了。
一股夾雜着雨水濕氣的、冰涼的空氣,瞬間湧了進來。
也帶來了門外那個人的身影。
五條悟就站在屋檐下。
他渾身都濕透了,那頭标志性的白發,被雨水打濕,幾縷發絲狼狽地貼在額前和臉頰上,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平日裡的神采飛揚,多了幾分說不出的落魄。
雨水順着他的發梢,滴落在他的肩膀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他沒有撐傘,就那麼直直地,站在那裡。
那雙總是盛滿了星辰和笑意的蒼藍色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緊緊地,盯着她。
眼神裡,有懊悔,有緊張,有失而複得的慶幸,還有……一絲她從未見過的、小心翼翼的、近乎于祈求的脆弱。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最強”。
他隻是一個……在雨夜裡,等待着心愛女孩原諒的、笨拙的普通男人。
月理的心,不受控制地,軟了一下。
但她沒有表現出來。
她隻是靜靜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她沒有去接他遞過來的那盒喜久-福,也沒有請他進門。
她就那麼站在門裡,與他隔着一道門檻的距離。
像是在劃分着楚河漢界。
五條悟看着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今天,如果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複,這扇門,可能就真的再也為他打不開了。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而是反問道:“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月理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五條悟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你,一個擁有着不同力量體系、實力強大、頭腦聰明的‘外來者’,為什麼要心甘情願地,留在這個對你來說完全陌生的、充滿了危險和麻煩的咒術高專?”
“是因為我的威脅嗎?”
“是因為那點微不足道的補助金嗎?”
“還是因為……所謂的‘責任感’?”
他問出的每一個問題,都直擊月理的内心。
月理沉默了。
是啊。
為什麼呢?
一開始,确實是因為他的威脅,她被迫留了下來。
但後來呢?
她明明有無數次機會可以逃走。
以她的能力,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并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