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跟天氣預報所說的完全不一樣,本來還是晴空萬裡的天空說變就變,瞬間就烏雲密布,黑沉沉的壓得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龍馬坐在窗邊的位置,用手托着下巴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的雨滴一點點沾濕幹旱許久的大地,就像野獸一點點吞噬它觊觎已久的食物。
有點悶。
直到打了放學鈴,堀尾這才推推走神許久的同桌道:“越前你别光看着啊,帶傘了嗎?”
“啊?”方才回過神來的龍馬反應了一秒,手自動離開下巴轉而放下,“沒帶啊,我媽說今天不會下雨的。”
“我就知道。”
堀尾意料之中地扶了扶額。他指一指身旁平時玩得最好的一個同學。
“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走啦,我跟他剛好是順路。”
同學看了看窗外的瓢潑大雨,很客氣的說:“要不我們仨共傘吧?”
“謝謝不用了。”龍馬第一時間擺了擺手,“我們兩家離得遠,不好送。”
“那你怎麼辦啊?”
龍馬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等雨小一點再走吧。”
語罷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個姿勢,托着下巴看起雨來。
堀尾撓撓頭似乎還想問些什麼,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轉身拍拍好友的肩膀,兩人一起走了。
漸漸的,班上的同學都三三兩兩的走了。龍馬從窗口往下看,五顔六色的傘面下都是誰,他無法辨認,也不想去辨認。
雨勢不減,嚣張地砸落至玻璃窗上發出并不和諧的協奏曲。
突然,雨中一把黑色的傘略微上擡,恰好露出了手冢的臉。
視力極佳的龍馬很清晰地看到,手冢也在注視着自己。
天空中還在不斷飄落細雨,朦胧的、冷冷的。與其對比鮮明的,是手冢清晰甚至稱得上灼熱的目光。
龍馬突然覺得很溫暖。
隻見手冢看着他,嘴巴微微動了動:
越前,下來。
大腦自動浮現了部長嚴肅的聲音,龍馬愣愣地點了點頭,然後就真拿了包下樓。
邊下樓他還邊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真是已經習慣部長的命令了,行動竟然比想法還要快些。
很快到了樓下,大廳的人已經很少了,于是他一眼就看見了正在收傘的手冢。
那人眉眼稍稍低垂幾分,往下看着将剛收起的傘朝地上甩了甩,無數的小水滴瞬間浸染了大地。做罷,他這才擡起頭,鏡片上有擦過的水漬,茶色的頭發比平時顔色深沉些許。
“部長。”
龍馬走近,主動問好。
手冢看了看門外,又看向他後伸手将傘遞了過去。
“傘給你。”
“啊?部長你還有傘嗎?”龍馬一臉疑惑。
“沒有了。你一個人打傘回去吧。”
“那怎麼行?”
“沒事,我比你厚實。”手冢故意強調了一下某老爹說過的兩個字。
龍馬無語了一秒,想了想道:“那我們一起吧。”
“也好。”沒什麼反應的時間手冢就直接撐開了傘,像是早有所準備般快速。他左邊空出一半傘面,示意龍馬靠過來。
龍馬自然沒有扭捏什麼,直接進傘了。
走着走着,他發覺部長走得比平時慢了幾絲。
部長比他腿長,這是在照顧他嗎?
瞧瞧那本可以大跨步的長腿如今隻能邁出不太理想的距離,他心中不禁綻放了一縷微笑,隻感覺兩人相貼着的部分都是暖暖的。
“滴——”
突然前面的小巷口出來了一輛車,靠出車方向的龍馬第一反應是往旁邊躲躲以免刮到,沒想到手冢比他反應還快,稍微摟了摟他的肩膀就把人往自己懷裡帶,俨然一副保護心愛東西的模樣。
龍馬感受到那隻手的手指微微用力緊扣住了他的肩膀,有着很輕微的、難以覺察的抖動,似乎是在後怕手下人的安危。
——于是直到車都過去了,龍馬還是呆呆的被手冢摟着肩膀。後者覺察到他的愣神,手指擡了擡卻沒有放開:
“小心一點。”
“啊……”他擡頭朝手冢看去,在發現兩人距離過于近時眨了眨眼,“是的,部長。”
同樣意識到兩人暧昧姿勢的手冢無言地放下了手。
莫名地,龍馬心中有了他自己都沒有感受到的失落感。隻是少年尚未品嘗過這個滋味,自動把它歸類為了小小的驚吓。
“我先送你回去。”
雨滴落在雨傘上不斷發出聲響導緻手冢的聲音不甚清晰,但龍馬仍然捕捉到了前者的所有訊息。“謝謝。”他也沒推辭什麼,畢竟都認識這麼久了。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前方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高一矮,一男一女——是桃城和他的女朋友杏。
桃城本來就比杏高出許多,所以由他來打傘如果打得太高的話很可能會讓杏淋到飄進來的雨。發現這一點的他悄悄在身旁人沒有注意的前提下略微低了低身子,把傘默默向對方那邊傾斜了大半。
龍馬發誓,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前所未有細心的桃城前輩。
不大的雨随着時間的推移早已打濕了桃城露在傘外的肩部,看上去有着說不出的滑稽,但卻一點也不好笑。他低頭似乎在跟戀人說笑,從後方隻能依稀看到他的側臉,嘴角的笑意簡直快要蔓延到耳根後。
杏也微微擡起頭望向他,隻是她全部的注意都在對方的表情與聲音上,無暇顧它,以至于始終沒有發現傘的端倪之處。
他倆在前面膩膩歪歪地走着,其間的甜蜜穿過絲絲雨線直達正後方同樣共傘的兩人眼中。反應過來自己注視前方過久的龍馬覺得臉頰有點熱,隻好視線亂竄試圖抹去腦海中深刻的景象,結果下一秒他就恰好瞥到了自己這邊的情況: